“我忍不了这口气。”
许成灰手里拿着一根软柳条,狠狠抽着被他绑起来的野猫。野猫黑黄相间的毛发上暗红色的枯血裹着地上灰尘,身体只在柳条落下时动一两下,眼窝内空洞洞,眼球被挖下已有好些时日。
“那许折不帮我便算了,竟然敢打我,真当我好欺负的吗?”
许成灰用力将野猫踢的撞在木桩上,愤愤说道:“你许折要不靠家境,算什么东西!”
忽然,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将柳枝砸向猫,急匆匆跑进屋,嚷道:“爹,你前年不是接济过一位赵家的泼皮吗?听说他挺能打,你叫他暗地里去教训教训那许折!”
有风拂过,污泥地上的野猫无意识地伸出爪子压住柳枝,又慢慢移开,柳枝上面全是荆刺,人为嵌上去的。
他爹摇摇头:“那许折又不是傻子,到时候他报复我家,怎么办?而且那赵卜住喜欢踢馆,脑子被人家老师傅打坏了,精神时好时坏,恐怕会误事。”
“我不承认,他许折能怎么办?凭什么报复我家?总要理由吧。至于那赵泼皮,脑子坏了,这不正好嘛!我就不信许折他家还真能拉下脸和一个傻子计较,而且赵卜住他好歹是赵家的人,许家总得给些面子的。”
“他要是讲理,还会和你动手?而且许折他哥看着老实,实际上手段辣的很,不然他许折家这些年能发展的这么好?”他爹脸色阴沉,而后又转为为难,“这事你先忍一忍,要是牵扯到许折家里那边,我们家这几十口人怕是都要受牵连……此次科试你要考不上,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以前给你买童生都差点倾家荡产,这秀才真没办法弄……”
“可我实在是忍不了了!”
“不太好弄啊。”
他爹心情烦躁地走出门,瞥见了被木桩拴着的野猫,略有不忍,叫一位下人将野猫找个地方埋了。
许成灰跟着出来,挥手又赶走了家生子:“别动,它还没死,还能逗几天。”
这个中年男人便也没再说话,也不再去看它。
一只苍蝇落在了它脏兮兮的耳朵上,它没有动,苍蝇呆了一会又落到了它的伤口上,它没有动,苍蝇又落到了它小小的鼻尖,它没有动……苍蝇飞走了,它辨别着微弱的声音,朝着苍蝇离去的方向抬起头,空荡荡的眼眶里,除了风什么也没有。
“哎呀,出了事就把事情都推给那傻子,这有什么好犹豫的?”
中年男人摸摸胡须,还是说:“还是不能这么做,那许折看似随和,行事却是霸道的很,此次我们与那许折已经结下梁子了,不过他好像没有追究的想法,如今还是不要再激怒他了。”
中年男子看着家里忙碌的下人,还有院里头玩闹的孩童,想起许折强势的话语,摇摇头:“几十口人指着我来养,这事就……算了吧……”
“不能算!”许成灰咬牙切齿,“他许折凭什么打我!不帮我作弊,行,我认,可他打我,凭什么?就因为我说我想当教书的?我以后的打算与他何干?我以后准备讨几个老婆他也要管?”
……
……
许折正要起步前往许航特地留下的雅间,那梳着辫子的小老头忽然很感兴趣地朝他走过来,犹疑着问:“是许折?”
“是我。”许折说。
“哦,我说这些莽夫怎么议论纷纷的,我寻常也不出去,有两年不见你了,倒有些认不出了。”
小老头人精瘦精瘦的,穿着土黄色的马褂,踏着一双灰蓝色布鞋,走路无声。
他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下许折,皱着眉:“你这身子……不像常年生病的模样啊。”
许折应道:“最近一直没生病,人自然精神了许多。”
“不对,也不对,”他伸出枯瘦的手,满是老茧的掌心隔着衣袖抓住许折的手腕,片刻后抬起头,眼里射出金芒,“你会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