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不便暴露身份,裴母只用了娘家时姓,自称何氏,裴九便也变成了何九。
一开始村长娘子还十分客气,只说家里不多两张嘴,只管住着便是,见裴母坚持再三,她便指了离家不远处靠村尾的一户空屋,说这家人去投奔了城里的亲戚,已经数年未归,这屋子他母子可暂住着,村长娘子帮着收个租金,待他家里人回来后再行转交。
这租金原本只是一月三钱,但村长娘子有意试探何九母子底细,便假装口误报了个三两。见何氏真的就掏了三两出来给她,村长娘子胆子也更肥了些,平时有事无事便来串门聊天,代买食材用品药物,也一并帮他们代办,只是这银钱,都比市面上的物价贵了十倍有余。
私下里村长娘子还偷偷叮嘱何氏,说因有着私人的关系,给她的都是最好的,价格也比外头便宜些,怕其他村民都来找她要,自己不堪其扰,让何氏切勿往外声张。何氏心存感激,果真守口如瓶。
有人精心照顾生活起居,又用不寄挂俗事,何九身子也渐渐恢复了过来。
他本是练武之人,内力虽毁,根基筋骨却仍然强劲。只消几日他便走出屋子,在这阳溪村兜兜转转,闲时看花赏月,听溪观鱼,陪母亲说说闲话,和周围劳碌的村民们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这几日村里都知道新来了一对外地母子,看着样子像是大户人家落魄了,又或是私生子,那个叫何九的年轻男子模样虽然生得极好,却天生右手残废。他性子也内向些,若是不主动搭话,他便时常沉默不语,似总想着什么心事。村里的年轻姑娘们虽都极爱主动和他说话谈笑,但见他做不了农活,掌不了生计,也就无人存那结亲的心思,只叹他可怜。
何氏自守寡以来一直久寄长房篱下,思念夫君,心挂孩儿,每日聚少离多,心思忧郁悲苦早已落了暗疾,此番家族巨变,待得料理好何九,她心弦一松,便彻底垮了精神,一病不起。
这家中之事交到何九手里,更加没了章法,何九素来销金随性,并不知柴米油盐,也不耐这些,索性把钱箱交给了村长娘子,叫她自行安排,竟将人家当作昔日裴府的账房管事一般。
村长娘子巴不得如此,手脚更是肆意放开了来。直到有一日,她找到何九,面露难色告知余钱已不多,让何九想想办法。
“这才一月有余,就快没有了吗?”何九也不由呆了。他只知道娘离开裴府之时带了些银子,但究竟有多少,这段时间花了多少,哪里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