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轻轻一笑，反问道：“什么是正，什么是邪？”

陆隐一时间竟是无从回答。

猴子接着道：“所谓正邪，只存在于归真境以下，甚至只是一些所谓的言论，在圣人眼中，可没有真正的正邪，他们认为，正邪不过是一种相对的产物，有正才有邪，同理，有邪才有正，不然什么是正，什么是邪？总需要有个参考，有个对比，一如高低，上下，左右，前后，黑白……总之，正是邪的衍生品，邪也是正的衍生品，需要对立，来使人们有一个观念，至于正与邪有何不同，那其实都不重要，完全取决于他们各自如何行事，如何宣扬自己的教义，所以正道有人追捧，魔教亦有人追捧。”

陆隐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猴子则是继续道：“所谓正邪，不代表好坏，所谓好坏，也不代表善恶，凡事没有绝对，更不是一个称呼，就能决定谁一定是对的，谁就一定是错的，这世间之事，并非非黑即白，正道之中，亦有人面兽心之辈，邪教之中，亦有以救助苍生为己任之人，所以判定一个人，一个教派，不是看他叫什么，而是看他做了什么，不仅要用眼睛看，还要用心感受，从道德出发，从心出发，问心无愧，不违背道德，便是好的。”

陆隐突然道：“前辈能说出这些话，属实让晚辈觉得意外。”

那猴子笑着道：“这都是以前那家伙告诉我的，说实在的，我并不是很懂，但觉得有道理。”

陆隐点了点头，幽幽道：“类似的道理，我很小的时候，我爹也说过。”

“他这个人啊，一生从无过错，也从未对不起任何人，可最终……所以有时候我其实想不明白，到底什么才是天道？”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抬头看天，像是在询问苍天。

没有人回答，连那猴子都没有回答。

它也想不明白，如果真的存在天道，如果真的存在善恶好坏，那为什么那些所谓的好人，如陆隐父亲一样的人，他们善待身边的每一个人，善待这世间万物，为何最终下场反而不如那些所谓的坏人，关键是这不是个例，而是常态，这整个世界，所有的好人，过得总是比那些坏人更加艰难，这说不通，也想不通。

陆隐收回视线，笑着道：“反正我肯定不算是一个好人，也就没必要想这些。”

他走了几步，又低声说道：“大概是因为好人之所以是好人，就是他们能够知道这些，却还能做一个好人吧。”

这话有些绕口，那猴子自然理解不过来，所以自己琢磨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道：“什么意思？”

陆隐笑着道：“大概就是一个好人，知道自己作为一个好人并没有什么好处，甚至会过得比那些坏人更糟糕，但他还是愿意选择做一个好人。”

他接着道：“可这是自己的选择，与天道有什么关系，若真有关系，那么好人的最终结局依旧凄惨，就只能说明天道不公，既然天道不公，又何必信奉，所以好人应该是不信奉天道的，他们之信奉自己，之遵从自己的不本心，是以不在乎最终解决，只在乎过程的体验，做好人的体验。”

“这个说法挺有意思。”

老半天，那猴子憋出几个字。

又过了半晌，它皱眉道：“可我怎么感觉你是在说你自己？”

陆隐笑着摇头道：“我都说了，我不算好人。但谁规定坏人就一定要遵从天道？”

这一下，是真的把那猴子彻底绕进去了。

此去玄阳道宫，路程并不算近，加上陆隐并未御剑，所需时间自然不少。

陆隐之所以这样做，是想看看玄阳道宫会有什么反应，按理来说，他这次覆灭天剑山，玄阳道宫不可能没有任何动作，特别是在他突破的时候，天剑山要出手，无疑是最好的时机，就如那两名归真境强者一样。

就当时的情况，如果再有第三名归真境强者，陆隐必死无疑。

所以若是那个时候玄阳道宫那位老祖跟那两位归真境强者联手，他绝不可能活着。

玄阳道宫那位老祖不可能看不到这一点，可整个玄阳道宫却没有一人参与那次的行动，这其中怎么都说不通。

不管玄阳道宫出于什么目的，现如今他成功进入归真境，并将目标对准玄阳道宫，玄阳道宫不可能还是没有任何反应，所以他想看看，玄阳道宫会如何应对他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