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霖得到叶家杭的承诺,行到方朴身边:“烦先生去请周官人帮忙,暗查最近到湖州的可疑之辈。”
年节往来频繁,防范疏松,正是行刺好时机。一般说来,绝顶高手必然意志坚定,他既打算取我性命,便不会轻易放弃。
等方朴领命离去,转向陈德义:“先生,请布局吹花小筑的护卫,务必留置一些细微破绽。”
话音刚落,陈少歧及张玉郎匆匆进屋,平素风流倜傥的男子,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兄弟,可是出了大事?父老乡亲们牵挂着你,都聚在门外等你消息。”
每到年节,吹花小筑和主人一般安静清冷,湖州民众多数明白其中原委,从不打扰。
今日烟信升空,周官人,四大望族和留守书院的师生,以及受过商先生和岳霖恩惠的百姓,都不约而同地派人赶来寻问究竟。
尽管头疼如裂,心如冬晚暗云般的潮湿沉重,冰凉彻骨,岳霖依旧笑意浅淡地站在众人面前。
他很早便知,他的泪水,注定只能流在心里。
先对诸位近邻亲朋的关切一番感激,才说歹徒夜闯吹花小筑,自己安好,访客叶氏公子却为寒玄掌所伤,谁若有治疗方案,请不吝赐教。
如此说法,便是将叶家杭的伤与解药联系。
酉时,湖州城最好的十位大夫被努哈及属下或重金相请,或刀剑架颈地弄到了吹花小筑的花厅。
“你等听着,治好她,赏金千两,治不好,全部为她陪葬。”面色苍白的大金皇子,声色俱厉地下死命令。
心中却懊恼后悔之至:当初不该依着阿娘,就应将郭太医带上,他定然比这狗屁吴一鸥高明。
勉力撑起身体,靠坐榻头,眼如利剑,紧盯着大夫走马灯似的为心爱的小娘子诊脉验伤。
吴一鸥仍然丝纹不动地坐在椅中,双眉紧锁,弓背缩肩,苦思冥想,想先找出缓解伤势的方案。
数丈外的书房灯火通明,陈少歧及数位士子商量着草拟抄录数百份告示,张贴在湖州的大街小巷,暗示刺客以解药来换取叶家杭的安全。
亥时,细碎的雪花开始飘落,渐渐地,屋顶,地面,树枝,假山,都铺陈出白茫茫的一片,哀伤而清冷。
岳霖送走络绎不绝前来询问的百姓,正准备关门,忽听一个温婉优雅的声音:“叶家杭之母秋娘拜见岳三公子。”
原来叶家杭暗想那刺客对他如此顾忌,定然是阿爹派来且认识自己的高手。自己前脚到湖州,刺客后脚出现在吹花小筑,莫非,是藏在他的暗卫队?
于是在吩咐阿野回客栈时,也以手势另外给他派了几项任务。
阿野身为他的侍卫长,精明过人,与主人甚有默契,知道秦娘子是六皇子爱若珍宝的人儿,此番身受重伤,皇子是不惜一切也要救她。
回去排查暗卫队,故意闹出不小的动静,侍萍察觉到异样,得知皇子受伤,毛遂自荐要去照顾,阿野偏偏不让,两人争执几句,不免便惊动了叶秋娘。
阿野只得老老实实地将吹花小筑发生的事,简略地向皇贵妃交待。
叶秋娘听后立即带着昆奴和侍萍,以及大量珍贵药材来到吹花小筑。
一路上忐忑不安,虽然阿野说爱子伤得不重,但秦乐乐生死未卜,儿子必定心急如焚。何况,湖州人大多对金人报有仇恨,若儿子身份曝露,即使岳氏无杀他之意,他岂非也很危险?
直到岳霖对她一揖到地,沉声道谢:“小可对叶公子的救命之恩,感激不尽。”她才放下心来。
跟随主人行至花厅,正逢大夫们战战兢兢地向儿子汇报诊断结果,其中八位找不出原由,另有两位同意吴一鸥寒玄掌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