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纸鹤飞到空中之后,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长啸声,声音穿透这繁茂的杏林向着四周扩散出去。紧接着,数条铁链从纸鹤的身体里快速钻出来,像是有目的似的直接冲着那些站在地上显然还没反应过来的人们冲了过去。
这一声尖啸,很快就得到了回应,原本寂静的杏林里一下子从四面八方冒出上百个火把。这些拿着火把或家伙的人们,最近的甚至距离那些人们只有数步之遥。
而就当这些潜伏起来的巡逻队向着那伙人逐渐靠近的时候,从空中飞下去的铁链也已经快速地将他们的退路封了起来。
“这一宿,累坏了吧!到村子里喝两杯怎么样?”在树上几乎蹲了一宿的金九爷,此时慢慢站了起来。他用一种俯视众生的姿态看着那些被围起来的家伙。
“都知道你们杏林村的酒好喝,但金九爷亲自请的酒,我怕没那么好喝。”被围困的这群人中,一个年纪和孙信相仿的年轻人站出来,他一边回应着,一边四下里寻找着金九爷的身影。
“年轻人,大多数的时候敬酒比罚酒好喝!”说着,金九爷点亮了他手里的那根老烟杆。火星一灭一亮中,那年轻人终于发现了站在树上的金九爷。
“树这么高,为什么不下来聊聊?”
听到年轻人这么一说,金九爷笑了笑,转手将烟杆里的烟灰朝空中一洒,随即纵身一跃,脚尖轻点那下落当中的还在燃烧中的烟沫,一个翻身便站在了那群人的跟前。
“有什么事儿不能白天来说?我这杏林村向来欢迎每一个来访的客人。”金九爷依旧保持着微笑,但从他说话的语气中却已经感觉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
“既然知道我们的用意,又何必绕这个弯子呢?”年轻人倒也没有被金九爷的举动给唬住,说话的过程当中仍旧保持着语气的平缓。
“好,我很欣赏你这种办事和说话都很干脆利落的年轻人。”说完,他停顿了片刻,眼睛快速地扫视着身前的这几个人。很快,他就在其中一个人的身上停了下来。
那人似乎也感觉到了金九爷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他后退了两步继而羞愧地低下了头。
“这杏林村的每一个村民,曾经都是从四面八方逃难而来。他们选择在这里扎根生活,这里就是他们永远的家。几百年来,杏林村鲜有发生内外勾结破坏村子的事情。不过……”他紧紧地盯着那个年轻人,眼神里泛出来的光,几乎快要将那个已经吓得快要缩成一团的家伙碎尸万段。
“不过……万事都有意外。”他抬起头来,长长地叹了口气。“去见见你的家人吧。”
那年轻人似乎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当他挣扎着试图挣脱巡逻队的缉拿,转头向金九爷哭求的时候,那伙人中却没有一个人敢出来阻拦。
“至于你们,我打算留下一个人回去传口信。你们打算谁去?”
在听说可以离开的时候,那伙人在片刻的犹豫之后开始争抢着这唯一的一个名额。而那个看上去应该是头目的年轻人,却一言不发。
孙信站在金九爷的身边,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比强硬地抓捕更有效的方法。这种留有一线活口的方式显然对这帮已经落入牢笼里的人来说,诱惑力太大了。
最后,金九爷挑了一个看上去瘦弱且胆小的家伙。对他说:“回去告诉你们管事的,明天我在村口等他。我知道他在哪,如果不来的话,那到时候我就要亲自登门拜访了。”
在得到信息之后,那个瘦弱的家伙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朝着一个墙角跑去。随后,身子一猫就从那里消失了。
“把这一片区域再做检查,加固。”金九爷头也不回地对身后的一众人吩咐道。“把他们几个带回去,关起来。”
孙信几乎从头到尾都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参与并见证了一场抓捕的全过程。而在这之前,他甚至不知道金九爷是什么时候在那里安插下的人手。
回到房间之后,他陷入了沉思。将自己以往的办事方式与今天看到的相对比起来,发现自己是那么的单纯甚至有些愚蠢。
只知一味地去执行仙管所交给的每一个任务,但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些任务是否有哪怕丝毫存疑的地方。甚至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简单粗暴几乎已经成了彼时他的行事准则。
如果自己可以考虑得周全,或者自己能够在事情的发展过程当中去向更大的范围思考一下,或许哥哥就不会死。甚至,包括师父、师伯他们也不会死。
当他从沉思中走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大亮。简单地吃过早饭之后,他径直向金九爷的卧房走去。但没走两步,就与金九爷打了个对面——他是来找自己的。
“一会儿和我去村口,还是不要说话,你只管看着就行。”
孙信点了点头,虽然他并不知道金九爷还有多少能耐没有施展出来,但他已经隐约地感觉到这个常年背着一根长烟杆的老烟枪,在有意识地培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