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声音,却成了厄运的开始。
也不知是细微的声音惊醒了本就睡不沉的灾民,抑或是豆饼的香气在这种环境下格外清晰,哪怕还隔着很远,窝棚里的人们察觉到这边的异样。
“拿来吧你!!”
一声厉喝,男人手里的豆饼被劈手夺了过去,还送了他重重一脚,踹得他差点背过气去,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而几个还算有点力气的青年,差点又因为这半块豆饼闹了内讧,不等其他人都被惊醒,已经疯狂争抢着塞到嘴里,再也抠不出来了。
费尽心思也没藏住吃食的男人,反倒闹了一身伤,身子更加虚弱,在自家婆娘的搀扶下,连争辩怒骂都没有力气,只能跟丧家的野狗一样,夹起尾巴,灰溜溜地回到那株枯树下倚坐着。
出去奔忙一天,唯一的收获,就是刚才掰碎的一小块豆饼,现在还含在孩子嘴里,或许算是仅有的一点安慰。
身上疼痛,肚子饥饿,孩子病重……
就这样折腾了一夜,很难再次入睡,到天色蒙蒙亮的时候,女人终于扛不住了,咬着牙,小声说道:“实在不行……去求一求刘老爷?”
“唉!”
周阿生叹了口气。
刘老爷,那可不是什么善人呐!
可是,现在实在没办法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孩子病死,全家饿死。
于是第二天上午,当日上三竿,还是没有等到官府的赈济,周阿生虚弱地站起身来,宛若一具行尸走肉,飘向刘老爷那座巨大的宅子方向。
“诶?他这是?”
“我听到了,半夜他们商量,说要去找刘老爷借粮食!”
“嘁!做梦呢吧?”
“刘老爷哪有那么好心,平常一文钱都要掰开两半花,自己家都抠搜着过日子,更别说周济什么穷人!”
“这老周家,有什么能给刘老爷换粮食的?就一个豆芽菜似的二囡,就算是送过去当枕头,人家还嫌你骨头硌得慌呢!”
大家都知道,刘老爷家里,有粮食。
虽然都是遭了洪灾,但是人家宅子大啊!哪怕一样被洪水淹没,但听说那个刘老爷全家,只是站在屋顶,就躲过了大灾,那些存在仓库里的粮食虽然都泡了水,但泡水的也毕竟是粮食!
这个时候,别说泡水了,就算是已经发霉,那都照样是救命的东西。
但是刘老爷怎么可能把粮食借给素不相识的周阿生?
那可是雁过拔毛的主!
这些议论声,并没有刻意回避什么,但行尸走肉般的周阿生,脚步并没有因此停滞,还是走着飘着,脚步虚浮地,终于找到了那座整个临川县最煊赫的高门大户。
啪啪啪。
饿了不知多少天的周阿生,连拍门的声音都是有气无力。
吱呀……
门开了,走出来一个满嘴油光的中年胖子,但穿着下人的服色,似乎是管家之类,皱眉头上下打量一番,问道:“你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