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附近的一条火龙因嫉妒此地的好风水,便飞临半空,口吐烈焰,将青山烧焦,河流烤干,使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为了拯救一方黎民,同时也为保护自己的至爱亲人,龙太子土门决定力斗恶龙,挽救苍生。然他已经被贬,法力自大不如前,如果单凭力斗,不免功败垂成。他思量再三,趁夜潜回龙宫,盗取了父亲的镇宫之宝,冰凌石。他手举冰凌石飞临到恶龙的巢穴之上,命令恶龙速速离开此地。恶龙不服,出巢与龙太子厮斗。龙太子自知不敌,便将冰凌石凌空抛下,霎时间,大地之上,烧焦的山恢复了盎然的绿意,干枯的河床流满了奔腾的河水。火龙的法力随之骤然降低,再不能为害民间了。他气急败坏,冲上来要和龙太子土门拼命。土门全然不惧,他顺势将恶龙拽入了波涛汹涌的大海,与之搏斗了三天三夜。两岸的居民纷纷前来助战,他们摇旗呐喊,为土门撑腰打气。在土门占上风之时,便向水中抛馒头与面饼,而在恶龙占上风之时,便向水中砸下雨点般的石块。如此一来,恶龙渐渐势微,终于被土门打死了。然而龙太子也耗尽了最后一丝气力,临死前他将自己的鳞甲化作了当地的矿产,金叶子;将自己的血肉化作了水中无尽的鱼虾。老百姓感念龙太子,他们为了纪念土门,便将此水取名为图们江,至于当地盛产的六棱水晶石,便是那漫天散落的冰凌石了。
既然已经讲完了美丽的传说,让咱们还是言归正传,话复前言吧。麻三儿与成瘸子一同进到城内,见各式民居鳞次栉比,杂色人等往来穿梭,各样服饰花样百出,顿觉耳目一新,兴味盎然,瞬间便忘了旅途的辛劳,贪看起街市的景色来。此时正值饭口,街面上游人如织,吆喝叫卖之声此起彼伏。店铺间,为了招揽生意,都争相命自己的伙计上街拉客。一时间,身着各色服饰的店铺伙计,匆忙穿行于人流之中,操着各自的方言与路人打招呼,使原本热闹的大街,一霎时竟有些喧嚣与混乱了。
两个人怕马受惊,踩踏行人,便下马步行。刚刚走过一处街口儿,便被一名身着特色服饰的朝族女孩儿拦住了,她操着生疏的汉语,请两人去她家吃饭。两个人见小女孩儿乖巧可爱,便挣脱了另外两名汉子的揪扯,去了那家朝族店铺。
这家店铺就坐落在一处僻静的小巷里,整间铺子只有她母女二人操持,虽然家什简陋,却擦拭得干干净净,摆放井井有条,故而也不觉得寒酸。房子是个地房,深陷地下足有半米,入里要弯腰进门,走台阶下入厅里。厅中央是一个吊坑大灶,一条粗大的铁链将铁锅悬在炭火之上,锅中热气腾腾,整间屋中都弥漫着一股难以形容的甜辣味儿。
对于两个人的到来,老板娘显得非常热情,她以朝族人特有的勤勉与亲切接待了他们。在一番客套与寒暄之后,小女孩儿送上了两杯滚热的大麦茶,杯中是经过炒制的大麦,泛着秋天的金黄,随着开水轻轻翻动着,一股淡淡的苦香味儿随着袅袅的蒸汽飘散到了空中。两个人由于贪赶路程,嘴边都干起了一层死皮,此时喝着这清香的麦茶,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舒适感。
这种麦茶不但味道清香,而且健脾利胃,对脾胃不和,嗳气与消化不良颇有功效。两个人喝完了杯中的茶水便勾起了馋虫,觉着更加饥饿了。仿佛是看透了两个人的感受,店主连忙打开锅盖儿,招呼女儿给两人盛上浓稠的参鸡汤,汤中是大块儿的鸡肉和煮的发白的高丽参块儿,甜辣的香味飘入人的鼻孔,就连心都会变得暖暖的。
麻三儿从未尝过人参的味道,他低头小啜一口,顿觉甜味入心,辣味暖胃,疲乏之感一扫而光;再接连喝了两口,顿觉眼睛变亮了,腰变直了,竟比饱睡一觉还要精神。此时那店主已将做好的饭菜端上了桌,一大盘儿新鲜的打糕,白生生的,颜色喜人,两大碗辣白菜五花肉炒饭,散发出诱人的香气,然最诱人的还是一壶自酿的温热米酒,简直要将二人肚子里的馋虫都勾出来了。
若说人在饥饿的时候,什么东西最能当口食,一定是一百个人一百个说法,但最能安慰人心的只有实实在在的粮食。两个人手捧海碗,一面疯狂的扒拉喷香的炒饭,一面风卷残云般吃净了盘中的打糕,末了每人再喝上一大碗酸甜微烫的米酒,那个滋味,即便给个皇帝也是不换的!
米酒使麻三儿有些微醺,他舒服的闭上双眼,将身子靠在炕头的背围子里,打着饱嗝儿,欲要好好享受一番酒足饭饱的快慰。然而正当他感到有些昏昏欲睡之时,一阵喧闹声忽然传入了静谧的屋内。麻三儿毕竟是年轻人,好凑个热闹,也顾不得一身的疲劳,下了炕,从地房窗户里向外观看。然而这间地房实在是太低矮了,从窗子里只能看见行人的双腿在拥来挤去,却看不到实际发生的事情。尽管还有些眩晕,然而好奇心依旧驱使着他穿上鞋子,三步并作两步,冲出了屋外。
街面儿不算宽阔,一望可知,人群所观看的,不过是个打把式卖艺的江湖人。旧社会,此类艺人不算新鲜,然而在此地却能引起轩然大波,想来真让人费解。然而细说起来也不奇怪,此地除了粮食与山货,再没有其他拿得出手的东西了。来此做买卖的,不过是些倒腾土产的乡巴佬儿,可能一辈子也没见过什么好玩儿的东西,更不用说打把式与耍马戏之类的热闹了。
麻三儿虽不觉新鲜,却觉着有些奇怪,在这穷乡僻壤之地,能有哪位“高人”落魄如此,要当街献丑呢?他用力拨开人群,摆动周身,使出“心意把”中风摆柳的架势,将四周的百姓纷纷推开,终于挤到了前边儿。场中是个年轻人,最多比他大两三岁,身材瘦高,没戴帽子,一条脏兮兮的大辫儿缠在脖子上,短衣襟粗布裤褂上沾满了尘土,别看旁人还有些打战,他却已经满头大汗了。
就见这个年轻人放下手中的单刀,向左右一抱拳道:
“各位三老四少,小人姓柴,山东人,是来这儿走山的。可惜命浅福薄,找不着棒槌,盘缠也花完了。老话儿讲,人穷当场卖艺。眼下只能在这儿摆个场子,练两下粗拳笨脚,混口饭吃。各位要是真能帮就帮个钱场,没钱就帮个人场,等我凑够了路费,便回山东老家,断不敢在此叨扰。咱也不多废话,说练还就真练。”
言罢,他将皱巴巴的衣襟向裤腰中掖了掖,稍一退步,摆个门户,拽拳抡脚,打了一趟拳。站在斜对面儿的麻三儿是跟过高人的,见过真把式,稍一搭眼儿,便知道此乃回民的查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