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中,天气已经逐渐凉爽了。
陵容心里一直记挂着梅香的事情,菊清私下问过,梅香心里喜欢的果然是卫临。
陵容便有心成全梅香一番心思。
正好玉如生产完毕,自己手上许多事情都松快了许多,于是便寻了个卫临请脉的日子,特特支开了梅香,有心问问卫临的情况。
古人成婚都早,以卫临不到三十的年纪,恐怕连孩子都有了。梅香的心思单纯,喜欢便喜欢了,却不知道世上有“遗憾”二字。
因此才避开她问,也免得她伤心。
卫临还是老样子,瞧着面相憨厚,其实肚子里大有文章,他年纪较轻,就已经刚升了正六品太医院院判,品秩不算高,然而太医院正院使也不过正五品供奉。
大周例律,太医院正院使一人,正五品,总管太医院事宜;副院使四人,从五品,总领各科,轮班值守;院判八人,正六品,各领一科;其余太医若干,从六品、医士若干,正七品。
卫临高升不久,也不知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陵容先是照例与卫临说了会子太医院的话,又指着一旁的双桃粉玉簪子说:“这簪子意头好,又不惹眼,本宫一见到它就想到了卫大人。”
陵容言笑晏晏,却没注意到卫临看见桃花时一瞬间的失神。
陵容自顾自地说:“卫大人从本宫还是选侍起,便用心伺候,一直以来,也忘了给卫夫人请个什么诰命,按理说,卫大人也该可以了。”
陵容说的隐晦,卫临家室如何,只看他如何作答了。
卫临收敛了心神,愈发恭敬地说:“娘娘容禀,小臣在家乡已有一房妻室,小臣多年在外辜负良多,已经决心终生不娶了。”
卫临的话说的奇怪,陵容凝了神色,继续问。
卫临说,他家中父母早逝,有一房妻子,虽然贤惠可亲,但是却不是个长福的。卫临那时候年轻气盛,一心想在外求学,以至于医了他人,却没能医了自己的妻子。
最终酿成了终生的遗憾。
卫临言辞恳切,陵容也不能不动容。
她不知道的是,卫临决意终生不娶,却也绝不如此单纯。他心爱的妻子,再也回不来。他钟爱的女人,永远得不到。
因此,不如什么都不要,只向那宦海沉浮、荣华富贵一心奔去,只有没日没夜地研习医术,方可一解终生的寂寞。
卫临稍稍抬眼去看陵容,当初温实初从棠梨宫回来,便痴笑许久,自己只是不明白,如今终于懂得一二了。
只是有温实初前车之鉴,卫临尽管心中翻江倒海,面上仍是不显露分毫。
此刻他偶尔的逾礼之举,也没有引起陵容的怀疑,她只是给出了一个应当给与帐下谋士的笑容。
卫临迎着那笑,也回应了一下。心中却在想,她果然不知道。
还好,她不知道。
卫临语气坚决,陵容也不好勉强,梅香虽然久经后宫之事,可是心中还总有一份天真纯粹,并不适合宫中度日,她自己其实也十分渴望寻常夫妻生活。
既然卫临没缘分,自己就要再为她找一个可以互相扶持、互托终生的男人。
于是陵容也不再提,只是依例叫人送卫临出去。
却不知,卫临梅香二人的缘分,还没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