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寂桐不急着进山,瑾兮也无事可做,成天带着白泽和穷奇去草原上撒欢,带着小铃铛在炎凉里到处逛。
瑾兮这是第一次如此细致地感受炎凉的一切,它的荒芜,它的旷达,它的贫瘠,它的豪放,这里草场辽阔,这里黄沙漫天,多是游牧民族,放养牛羊和骏马,天气恶劣,暴雪成灾,缺少粮食,更缺少水源。
炎凉是忠义侯和季夫人最喜欢的地方,他们在这里定情,在这里生活,在这里育女,在这里欢歌怒马,在这里仗剑天涯。
瑾兮很久之前就想来到这里,看看她父母生活过的地方,看看这里的草原、黄沙、雪山、戈壁,还有这里的贫瘠和荒凉。
炎凉是边疆古城,经历过战火,许多伤残的士兵遗落在这里,他们保家卫国,他们身有残疾,他们被遗弃,他们在这里艰难生活。
“小铃铛,如果可以,我想改变这里。”瑾兮摸着小铃铛的头,喃喃自语,“我父母心里的炎凉不该是这样的。”
小铃铛听不懂瑾兮在说什么,只是低着头用爪子挖着野草啃。
……
将军府。
“主子,暗五刚刚传来消息,瑾姑娘她……有心改变炎凉。”
“改变炎凉?”苍寂桐放下手中的信纸,“什么意思?”
暗二抓破脑袋也想不出合适的词语解释,只能很简单地表述了一下,“姑娘看炎凉贫苦,于心不忍就打算帮帮这里的人。”
苍寂桐早就料到瑾兮会这样做了,“炎凉是她父母生活过的地方,人之常情。”
“瑾姑娘已经两天没回来了,住在游牧人的帐篷里,暗五贴身保护着,小铃铛也跟着。”
“她要做什么?”
“瑾姑娘找到游牧人的族长,两个人聊了两个多时辰,游牧人现在把她奉为救世主。”
“救世主……”苍寂桐把这三个字放在嘴里反复品读,能被奉为救世主,瑾兮到底和那位族长说了什么呢,一个人要做到什么地步才当得起救世主这个名头,“带路。”
“啊?哦!”
暗二反应过来,给苍寂桐引路。
……
夜幕降临,辽阔的草原上,篝火盛开,游牧人聚在一起,围在高台边上,里三层外三层,高台之上端坐着游牧人的族长和瑾兮。
苍寂桐到的时候,瑾兮正在教游牧人如何转场放牧,随着季节的变化而转移草场放牧。
“主子,我们要过去吗?”
“不用了。”
苍寂桐席地而坐,坐在篝火光芒的外围,听着高台上瑾兮的声音,暗二自觉地站在苍寂桐身后,半隐没在夜色里,他看着苍寂桐的背影,又看看高台上的瑾兮,突然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主子从光亮的中央慢慢地往后退,心甘情愿地站在不远不近的位置上,看着瑾姑娘走上高台,看着瑾姑娘被人诚心拥戴,看着瑾姑娘被盛大的篝火围绕,主子的眸子里映着满天的星光,安静地听着瑾姑娘沙哑温暖的声音,可是他的主子原本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那么狂妄的一个人,那么目中无人的一个人。
苍寂桐不知道暗二的心思,他只是看着瑾兮,他想,可能有一天他会亲手折断瑾兮的羽翼。
“春季利用山地阳坡带的干旱草原放牧,再逐步上升,到中部的草甸草原带过渡一段时日。夏季转场到山地高处森林、草甸,那里气候凉爽,风光秀丽,水草丰美,是牲畜抓膘增壮的良好场地。夏天一过,天气很快冷下来,高山开始下雪,牲畜必须向下转移,过渡到秋季牧场。冬天,再回到平原盆地上的草原地带,那里地面没有厚雪覆盖,牲畜能觅食牧草,躲避白灾。这样可以保证牲畜有足够的食物,同时季节性的转场也有利于草被的恢复。”瑾兮前世的地理可不是白学的,炎凉很像中国的新疆,天山牧民的四季转场她还是了解的,“这里冬季暴雪成灾,牲畜大量死亡,所以贮存草料也是极其重要的,这里高山绵延,山上草木众多,族中年轻力壮的男子可以结伴上山樵采,以供冬季之用。”
苍寂桐还是第一次听说放牧可以按季节和海拔的不同来进行放牧,这里的游牧人同样也是第一次听闻,但都佩服于这种放牧方法的智慧。
“炎凉西接大漠,经常黄沙漫天,西风把沙子带到这里,一点点的吞噬这里的草场,这里的草质不够肥美也有黄沙掩埋的原因,我们不如以沙制沙,把吹来的黄沙装在麻袋里,在西边垒起半人高的墙来,可以阻挡风沙。”
“这里气候恶劣干燥,不能像南方的种植,要选耐旱的作物,番薯就是上上选。还有腌肉的方法可以改进一下,能够更久地存储……”
瑾兮本来就爱说话,现在更是滔滔不绝,毕竟她来自现代,有一些更先进的做法可以改变这里。瑾兮把自己所知道的东西一点点地教给游牧人,游牧人仰望着她,一点点地记下来,突然热泪盈眶,这就是他们的救世主啊!
夜色渐渐深沉了,瑾兮再精力充沛都有些累了,底下的人心里依旧激动不已,却也劝瑾兮该休息了。
瑾兮走下高台,人群自动分出一条路来,路的尽头正好站着苍寂桐,瑾兮走过去,在他面前停下,“王爷怎么在这里?”
“来看看小铃铛。”苍寂桐没有承认自己是来看眼前的女子的。
瑾兮点了点小铃铛的灰耳朵,“你家主人心心念念地来看你了,小家伙,不要再每天哭丧着脸了。”
小铃铛立马扑到苍寂桐身上,脑袋使劲往苍寂桐怀里蹭。苍寂桐伸手摸着它的软毛,一下下的。
“王爷要带它回去吗?”瑾兮有点舍不得这个毛绒绒的大狼了,傻是傻了点,但是可爱得紧啊。
“它跟着你比较好。”反正苍寂桐不是为了这只傻狼来的,“这里自在。”
“那王爷要在这里住下吗?”瑾兮就是顺口一问,毕竟现在已经快半夜了,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