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御史膝行到苏言溪面前,一副不顾生死的模样。
苏言溪看够了这人虚伪的假面,“你明日的赌债要如何还?”
冷不丁的一个问题,卡住魏御史脸上原本气愤的神情,他震惊的微张着嘴,机械的抬头看向苏言溪平淡无波的眼眸。
苏言溪满意自己所看到的,转身坐回自己主位,“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到底是谁在罔顾大宣百姓的性命?是尸位素餐的你们啊,诸位大人。”
就连一个阵营的他们都不了解彼此的底细,没有人敢上赶着触她的霉头,只留下魏御史一个人苦苦孤军奋战。
“这是臣的私事,应该跟王妃,跟此事都无半点关系吧。”
“哦?一点关系都没有吗?魏大人这些年通过康王的关系获得了多少好处,要我摆在明面上讲吗?”
这一次,彻底没了声音。
正厅沉默了半晌无人再发一言,苏言溪也没兴致再陪他们耗着,她起身就准备往外走。
吴侍郎见她要走,不死心的在她身后喊,“王妃再好好考虑考虑吧。”
苏言溪并未回头,只是轻轻扯出一抹笑来,身后立刻出现一队侍卫将正厅所有人团团围住。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纷纷往后退了两步,却终于有人反应过来,大声质问着苏言溪,“王妃这是何意!本朝自开朝以来就没有苛待言官的先例,如今王妃此举,是要在瑞王殿下还未登基之前就先给他添上骂名吗!”
苏言溪离开的脚步微顿,终于大发慈悲的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被围住的几位大人还以为说动了苏言溪高抬贵手,没想到女子嘴中说出的话是那么冷漠无情,“让他们闭嘴。”
“言溪!你小时候还被你母亲带来我家做过客呢!”
苏言溪疑惑的看向他,像是努力在思考眼前的人究竟是谁,“不认识。”
“谁允许你随意处置朝廷命官的!你是王妃又如何!你没有权利!”
苏言溪并未理会他们,直接离开了正厅。
她带着华霏直接向书房走去,将早就放置在书房桌上的木盒递给华霏,“你直接带着这些人和这个证据去一趟大理寺。”
苏言溪摘下腰间的令牌一起给华霏,“跟大理寺卿说明白,我只有一个要求。我不仅要他亲自审理,更要三司会审,还要将公堂摆在广场上,让百姓围观。”
“是。”
华霏突然觉得自己手上的令牌沉甸甸的,不仅是因为为民除害,更是因为吴御史是自己的生身父亲。
当年怀有身孕的母亲在寒冬腊月被吴家夫人发卖,人牙子原是不愿意要的,毕竟已有身孕的人不能卖去当苦力,也不能卖到烟花之地。母亲也曾苦苦哀求吴大人留自己一条性命,奈何男人无情,一脚将人踢开,差点动了胎气。
幸亏老天有眼,让她们娘俩遇到个良善的人,人牙子见母亲浑身伤痕,哪怕知道是个赔本买卖,还是将伤重的母亲带回了家。母亲无奈,在人牙子那签下借条,求他让自己平安生下孩子,母亲生下孩子后就主动找人牙子寻个出路。
哪怕母亲当时可以去大户人家做奶娘,可有几户人家能接受奶娘还要带着个孩子上门的,人牙子终是无奈的将她们母女两扫地出门了。当时已近深秋,衣着单薄的母亲和襁褓里的孩子就这样能熬过几个深夜,没有人知道。
许是老天垂怜,蜷缩在街角的母亲遇上了钱老夫人。老夫人正要去看望刚生产完的女儿,母亲就这样被带到了苏府,成为了小姐的奶娘,而自己也成了小姐的贴身丫鬟,陪着小姐长大。
从此后,自己的故事每篇都是春暖花开。
华霏面对曾经的父亲只是将他当作一个陌生人,心中并无过多的感慨,只是唏嘘他最终的下场罢了。
从书房踏出去之后,她的脚步匆匆,无片刻停留。
苏言溪看着一如往常的华霏,心中泛着欣慰,就这样一往无前吧,不要被过去的污秽绊住脚步。
声音轻轻的,纵使苏言溪武艺算不上上佳,她还是听到了书房外细碎的脚步声。本能的将书桌下藏着的匕首藏进袖中,悄然藏到门后,等着自投罗网。
细碎的声音越来越近,苏言溪有点拿不准那细碎的声音究竟是什么。还没等她想出个名堂,有人推开了书房的门。
苏言溪闪烁着身影到来人身后,匕首准确无误的搭在他的脖子上,她还没说话,就听到熟悉无比的声音。
“言溪。”
匕首应声落地,怎么回事?
苏言溪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人转身,是那样熟悉又让人思念的脸,眸中的泪不自觉的夺眶而出。
边千尘温暖干燥的手小心的抚上她的脸颊,温柔的嗔怪着,“怎么哭了,还像个孩子。”
苏言溪被泪水模糊了双眼,却只是一眼,只用了一眼,她就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是上一世的边千尘。
他不应该在这里。
“怎么是你?”
边千尘顺着她背的手一顿,他没想到苏言溪已经看穿了他们俩的小把戏。“我先醒过来的,就想先来看看你。”
苏言溪离开他的怀里,声音还带着刚刚的哭腔,“你应该知道,因为你的存在,他的身体已经不堪重负,你若不离开,你们两个人都会受到损伤。”
“可是言溪,我也是他啊,你为什么只关心他,不关心我?”
“你们两个人本就是一体的,我关心他,不就是在关心你吗?千尘,不要任性。”
“我知道我不应该把你留下面对那些豺狼虎豹,但是我要是不在,他根本搞不定这些,言溪,你明白吗?”
苏言溪牵起他的手,安抚着他,生怕刚大病初愈的他再受到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