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渔点点她的额头,笑道:“我家青栀就是聪明。”
青栀又看向珍珠,珍珠眨了眨眼,头点的跟拨浪鼓似的,表示认同。
嗯,确实聪明。
头顶的乌云越压越低,遮住了才露头的弯月,整个山城的天空都黑漆漆的,气氛陷入了诡异的静谧,远处接二连三传来军汉敲击示警的咣咣声,和他们嘶哑的喊叫声。
姜渔知道,那大胡子军汉将她的话听进去了,心里长舒一口气,杏眼扫过沿街的百姓,见他们都朝她这边张望,她脸色一白,藏在袖中的手微微颤抖,她深吸一口气拽紧裙摆,暗自定了定神。
百姓们从未亲眼见过这位燕王新娶的夫人,此刻,姜渔并未戴帷帽,素白的小脸在昏黄的牛皮纸灯笼的光辉中泛着莹莹白光,有一种说不出的柔媚娇娆,一时竟看得呆了。
姜渔仰起头,她看向那示警的军汉,军汉早在谢家军走出的时候就翻身下马,立在跟前,“汤河水位高涨,我等已经收拾好,还请好汉前头带路。”
军汉愣了愣,黝黑的脸顿时松了下来,弯腰给姜渔行了一个抱拳礼,“多谢夫人信任。”说罢,他翻身上马,轻轻一夹马腹,调转马头,马蹄声悠悠传到在场百姓耳中,姜渔则在两位婢女的搀扶下,由谢家军护送着跟在后头。
她特意没有乘坐马车,当着沿街百姓的面,深一脚浅一脚踩在坑坑洼洼的泥地里,簇新的金丝锦绣裙溅上泥点,可把珍珠心疼坏了。
“难不成真要发大水了?你们看连新夫人都亲自出来了。”
“是啊,连夫人都如此匆忙地撤离,那汤河真的要决堤了吗?”
压抑的沉默中,四周传来一片嗡嗡的议论声,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马蹄声越来越远,有人咬牙喝道:“宁可信其有,倘若汤河真的决堤,咱们都活不成,不若赶紧收拾了东西撤离吧。”
“夫人还未走远,咱们此刻还能追得上。”
“走走走,快些快些。”
话音落,人群陷入一片混乱,大人们冲进屋内,将还在熟睡的小孩从床上抓起来,家里有牛车骡车的,车上装满了粮食物件,坐着睡眼惺忪的小孩,小孩手里抱着鸡鸭,那鸡鸭还欲挣扎,被小手紧紧拽住,动弹不得,只能扯开嗓子乱叫。
家里没车的,男人扛着东西,女人背着娃,赶了牲口赶路,乱哄哄一片。
一旦有人带了头,恐慌的情绪便会迅速蔓延,唯恐自己落在后头,方才那些不着急的,此刻却是最着急的,拼了命的往前跑。
姜渔一行人慢吞吞地走在前头,她时不时回头张望,生怕百姓们没跟上来。
其实她自己心里也没底,毕竟是第一次面对这种事情,人都是有从众心理的,在大家都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只要有一人站出来带头,制造一种这件事马上要发生的假象,后面的人都会前仆后继。
与长街相邻的几条街,沿街的百姓原本也是一万个不信汤河决堤这件事,但看到长街的百姓们拖着浩浩荡荡的队伍从跟前经过的时候,都慌了神,着急忙慌地打包了家里的物什,一股脑地跟在了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