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你那个妈一样,都是个没良心的臭婊子!”
这是方咛从小到大,从自己的父亲那里听到的最多的评价。
她后来才知道,原来只有她的父亲是这样的。
这世上除了方成国这样的父亲,还有很多宠爱子女的好父亲。
上大学那年,她一个人拖着老旧的行李箱,转了一趟又一趟的车,来到繁华的栌城。
走进宿舍的那一刻,另外三个室友的父母都在,室友的母亲在帮室友叠衣服,室友的父亲在帮室友铺床单。
他们拜托方咛,多关照和包容他们的女儿。
开学以后,她常听见室友和家人通话,她听到室友的父亲宠溺地叫室友囡囡,问室友在学校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和同学老师们相处得怎么样。
室友说:“好好好,一切都好,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老爸你别操心啦。”
原来父亲疼爱女儿的时候,会叫她囡囡,而不是叫她臭婊子。
“我爸真的好烦。”
挂掉电话后,室友用一脸幸福的表情抱怨着自己的父亲。
其他两个室友也跟着附和,说自己老爸也是,都上大学了,还把自己当小孩子看。
只有方咛没说话,室友们察觉到她情绪上的不对劲,默契地中止了这个话题。
其实室友们都是很好的人,平时也都很照顾她。
可她们的幸福,还是刺痛了她。
方咛无力去嫉妒什么,毕竟再嫉妒,室友的父亲也不会是她的父亲。
她知道学校里有很多男生喜欢自己,她和一个成熟体贴的学长约过几次会,然而在知道她的名字出现在了助学贷款名单上时,她看到了学长和朋友的聊天记录。
朋友提醒学长,这种长得漂亮但家庭条件差的女生,在学校里谈几年就行了,千万别认真,否则小心以后被她家里人吸血。
学长说,懂,这还用你说?
学长说,空窗期追着玩玩而已。
方咛不怪学长。
趋利避害是生物本能,怪只怪她出身太差,她不配被认真对待。
可她还是渴望,渴望能有个人来爱她,像这世间的寻常父亲一样,关心她、爱护她。
她把被爱的希望放在年长的男人身上,她偷偷爱慕着自己的恩师,即使她知道徐老师只把她当成一个可怜勤奋的学生。
直到黎一明的出现。
赌场邂逅,对眼前这株脆弱又美丽的玻璃花,男人那双温和又风流的蓝色眼眸中,毫不掩饰他作为上位者对她的新鲜与兴趣。
但他克制住了,短短几天的旅程,他始终绅士,从不逾矩,分别时,他派人送她去机场,这才在车上袒露了他作为男人的想法。
“方小姐,或许这么说有点唐突,但这几天相处下来,我很喜欢你。”
她低头,沉默了很久,才胆怯地说了句对不起。
黎一明愣了片刻,笑出声来。
“虽然预感到你会拒绝我,但你现在真的拒绝我了,我还是蛮惊讶的。”
“可以告诉我你拒绝我的理由吗?是因为我的年纪吗?”
方咛摇头。
“是我的原因,我……”她抬起头,扫了一眼男人成熟英俊的美颜,又迅速低下头,坐在这豪华的车厢内,她恐怕是车里最廉价的东西。
她渴望有男人爱她,但不是这样的男人。
她没有把握,更没有胆量。
“是我配不上您。”她说。
黎一明温和地看着她:“那就好,我还以为,你会说你对我没有男女方面的感觉。”
“方小姐,我理解你,但你拒绝我的这个理由,我不能接受,你的这个理由,在我看来根本算不上理由。”
方咛说:“……但我是个还在申请助学贷款的学生。”
“那又如何?只有不够有权势和财力的男人才会介意对方的条件。”
黎一明微微一笑,反问她:“方小姐难道觉得我还需要介意这些吗?那我这几十年也白活了。”
说完,黎一明把自己的名片给她。
“我只是不想错过这段邂逅的缘分,不过我愿意等你。”
回到学校,方咛把那张名片锁进了抽屉里。
室友们有意无意地问过她,和澳城那位黎先生是否还有联系,她摇头,说没有。
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原点,那场邂逅仿佛只是一场镜花水月的梦。
直到那年圣诞节的来临,她化好妆,穿上了新买的过冬大衣,和室友出门过节,很晚才回到宿舍。
然后宿管阿姨发来的信息打破了这一切。
阿姨说楼下来了个男人,说是她爸爸,吵嚷着如果她不下来,就上楼找她。
方咛慌忙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