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意吃了饭,争分夺秒去睡觉。
她对‘爆炸’所造成的伤害并不了解,但是对‘爆炸’引起的‘坍塌’,却触目惊心。
小学的时候,西南省曾经发生过一次灾害性非常严重的大地震。
那时候,许则匀正值中考前。
电视上,网络中,滚动播放着埋在废墟里的人们。
到处是灰尘,砖瓦,鲜血,哭喊。
也有蜷缩着,把孩子护在自己脊柱与臂弯组成的安全空间的年轻妈妈。
也有张开双臂,老鹰护小鹰一样,保护学生的老师。
还有站在废墟之上,一波又一波的救援人员。一张一张年轻的脸,不知疲倦,挥洒汗水,最后只能用沙哑的嗓音哭着说:“明明知道下面还有人,却救不出来。”
中考之后,15岁的许则匀去了一趟西南。
之前他已经有相当额度可以自由支配的零花钱,许则匀在那儿创立了起一个基金会,小小年纪已经懂得聘请专业经理人打理。
大六位数的零花钱捐出去,用于给在地震中父母双亡的孩子,在义务教育之后的教育费用。
此后数年,逐年投资。
可许则匀从未宣传过。
知意的梦中,出现被压在水泥钢筋楼板之下的许则匀。
潜意识里,爆炸较于地震,还多了强烈冲击波,以及爆炸后的燃烧。
她看不清许则匀的伤势,只记得他手脚动弹不得。
算了。
断手断脚,她也认了。
身心俱疲,绝处又缝他生还而归的消息。知意强迫自己睡去。
等醒来,许则匀的照顾,奈施施的安抚,纪斯年和岳泽的搜救,都是她肩上的担子。
她不怕承担,只想有更好的结果。
睡得浅,脑子中的事又杂,恍惚间就听到有人在叫:“腓腓。”
是许则匀。
他看起来神采奕奕的。
精神,又干净。穿了最简单的白色长T,额前碎发高过眉毛,阳光透过窗帘溜进来,显得他眉眼深沉。
知意闭了闭眼,又做梦了。
再睡五分钟就起床。
舆论和氛围要控制起来。香岛那边来救援纪斯年的人,要和‘中保特卫’打好配合。还要去看望一下奈施施,知意睡着前,奈施施还昏迷来着……
脸上突然有一股滚烫的触感,有粗糙砂砾般的感觉。
有人捏了捏她的脸。
“大哥,别闹了。我这就起来。”她回应了一句,左手搭上额头,右手反撑着床垫,准备迎接排山倒海的事务处理。
干涸的唇瓣,却突然被湿热的柔软含住。
她饱满圆润的漂亮下巴,又被密密麻麻针扎得刺痒。
知意睁大了眼——
浓密的眉毛,眼睑之上层层叠叠三四层,乌黑的长睫毛。
那双勾人的眼睛闭着,但她知道,里面寻藏着鹰一样的,桀骜熠亮的漆光。
是许则匀。
是许则匀!!
她的上翘的唇珠被重重亲吻,右手被握住,他的T恤布料垂坠下来,轻盈地搭在她的锁骨,在锁骨之下,和她的衣裳轻柔摩擦。
像梦。
又太真实。
知意像溺水的人,在大海的无边黑暗和惊涛骇浪中跌宕浮沉之间,被一双大手骤然捞出来。
缺氧和四面八方丝毫不透风的压迫感瞬间消失。
她被迫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