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皇子才四岁,因为生病,瘦弱苍白的小脸红通通的,他跟六皇子同年,只小了两个月,可六皇子壮实得跟小牛犊子一样,他却瘦得像小鸡崽。而这些,统统归于他天生体弱。
桌上是已经冰冷的晚饭,七皇子难受地坐起身,哪怕是冷饭残羹,他也要吃,吃了才有力气养病。
就跟旁边的宫人无视他一样,七皇子也把宫人当空气,他虚弱地挪到了桌边,伸手摸了摸茶壶,好在里面还有热水,用热水泡一泡冷饭总比干咽冷饭好吃些。
正当他要提起茶壶时,门突然被人一脚踢开,七皇子下意识打了个冷战,满眼惊惧畏缩地看向破门而入的人。
“三....咳咳......三哥.....”七皇子浑身哆哆嗦嗦地喊道。
三皇子居高临下扫视他一眼,那眼里是毫不掩饰他的恶意,轻笑道:“原来七弟正打算用饭啊,三哥来得够巧,不如,三哥教教你这饭怎么用才更好吃。”
七皇子身子狠狠一颤,之前一脸麻木冰冷的宫人终于动了,把敞开的门在他眼前慢慢合上,颤动不止的瞳孔也随着那扇门的关闭,蒙上一层灰暗色彩。
一个时辰后。
侍女正用宫廷御制的洁面膏轻柔擦拭淑妃的面颊,旁边嬷嬷则给她卸下发髻上的珠钗,这时,有太监躬着身子走进来。
“娘娘,七皇子晕过去了。”
闻言淑妃眼皮都没撩一下,漫不经心地说:“那就再去姚少傅那里多请两日假,七皇子天生体弱,本宫看着也心疼,学业到底不比身子重要。落下的以后再慢慢补。”
“是。”大太监恭迎应道,就要退下去。
“七皇子也伤寒咳嗽好几日了,去本宫库房取点好药给七皇子用,免得到时候真出个好歹,本宫可担不起那个罪名。”
“是,娘娘放心,奴才定让下面的人多用心照看七皇子殿下。”
另一边,良妃居住的毓秀宫。
二皇子陪着良妃一起回了宫,一般皇子到了八岁就可以选择搬去宫中的皇子住所,那里离上学的崇文馆和前朝更近一些。当然,也可以不搬,等到了年纪直接出宫开府。
二皇子八岁那年就搬去皇子所了,不过他每天还是会回毓秀宫用晚膳。只是近来开始接触政事,比以前更加忙碌,就少有来毓秀宫陪良妃用膳了。
母子两聊了些闲天,说来说去就又绕到季睿身上了。
“福宁小郡王是个有福气的,你父皇虽然一开始有些冷淡,但毕竟是长公主留下的唯一血脉。”良妃面露慈悲之色,忽地又叹口气,“可怜了,刚出生没多久就没了娘亲。”
二皇子坐在良妃对面的绣墩上,闻言嘴角浅浅勾起一抹温润的弧度,“儿瞧着福宁也是个有福气的。”
“先前你六弟一时顽劣,害得福宁小郡王落了水,母妃心中一直过意不去。”良妃摇摇头,“待有机会,你也多照拂一下小郡王,你也是他的表兄。”
“儿子明白。”二皇子颔首道。
“对了,你如今也十六了,是打算今年出宫开府还是晚个一两年再说?”良妃犹豫了下,还是问道:“你父皇可有提起?”
二皇子摇头,笑着道:“母妃您也不用操心这事儿,父皇自有安排。”
良妃神情黯淡一瞬,皇上心里从来只有太子和大皇子,她正想说点什么,门外就传来风风火火的喊声。
“母妃母妃,我回来了,快用晚膳,饿死我了。”
从崇文馆下学的六皇子跟个莽撞的牛犊子一样冲了进来,后面跟着的小太监都跑得气喘吁吁,不停喊着:“殿下您慢点,慢点跑。”
六皇子兴冲冲地跑进主殿,脸上兴奋的笑意却在看见他二哥时一下定住了,刚才还张扬的大嗓门,忽地老实起来。
“二哥,你也回来啦。”六皇子跑跑跳跳地进门,规规矩矩地走进屋。
只有在父皇和二哥面前,他才会不自觉老实下来。但比起面对明熙帝的敬畏,对自己亲二哥,更多的是对长兄威严的卖乖讨好,免得被训斥责备。
果然,见他偷偷朝着良妃挤眉弄眼,二皇子不由蹙了蹙眉,虽然面色还是温润的,一出声却让六皇子下意识挺直腰背。
“近日你学业如何?”
六皇子心里叫苦,来了来了,每次二哥都要追着他学业问题问。
“我觉得还行吧,姚少傅昨日还夸了我进步很大。”六皇子老老实实道。
二皇子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听他这么说就随口问了几个《论语》相关的问题。
六皇子虽然回答得有些磕磕盼盼,但都答出来了。见二哥面色稍微满意了些,六皇子不由松了口气。
“六弟,喜爱习武不是问题,但也不能忽视学文,正好你这简单鲁莽的性子也该多读读书,修养身性。”二皇子眼神严厉了些,对着自己亲弟弟耐心教导道:“凡事多思多想,三思而后行,不要当了别人的先锋,被坑了还帮人家说好话。”
六皇子心里嘟了嘟嘴,有些暴躁不耐地想:谁敢利用欺骗本殿下,本殿下肯定狠狠揍回去。
面上却老老实实听训,“二哥说的对,弟弟以后一定多读书,认真读书。”
长兄如父,二皇子不管怎么教导弟弟,良妃从来不会阻止,反而,在见到两兄弟如此和谐亲近的一幕,良妃在旁不作声,面上却露出温柔慈爱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