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如今将近不惑之年，但洛慎炯炯有神的大眼一如既往的明媚，剑眉星目，周正俊逸的侧脸比起青涩的男儿多了一份特有的成熟魅力，面如冠玉，常人不及。

【···好处？】

【···嫁人的好处？】

【嫁人的好处？···有什么好处呢？荣华富贵？无需嫁人我亦是泼天富贵。夫君恩爱？妾室通房，哦，还有侧妃，后院细细一数，少了也有十个女人，这要多了，只怕数都数不过来。但凡庶出的出了什么差错，不相互猜忌便足够了。繁衍子嗣？子嗣，孝顺的还好，不孝的只会叫人活活气死，怕是都见不到孙子出生。孝顺的，他的姻亲、他的事业仕途、他的子嗣又是我该操劳的事···我似乎被宛宛的想法带偏了啊，可是宛宛的话却句句真理啊···】

此刻，暖阁内一片寂静，只得听闻到下人们浅浅的呼吸声，以及陆氏自己擂鼓鸣金的心跳声。

思来想去，嫁人似乎真的并没什么好处。陆氏懵懂地想。

洛慎脸上的笑意就这么随着时光的流逝、随着陆氏的沉默凝住了，皮笑肉不笑，险些支撑起的笑都要耷拉下来，垂放在膝盖上的玉指忍不住蜷缩握紧。

是一时的不知所措，是似乎看透了一件事的心慌与发怒。

更是不知如何掩饰的难堪与尴尬，还有扑面而来的窒息与心痛。

陆氏面色的茫然太明显了，一个无意间眼神的对视，顷刻把她的心神拽了回来。

她抿着唇柔柔道：“自然是有的，宛宛你瞧，你的夫君会与你恩爱一生，你们会有自己的孩子，你可以带着你的孩子来见见这个恍若人间仙境的世间。”

谎言，所言皆是谎言，每一字每一句皆是谎话，就连神情都是假的，眼神都是冷的。洛慎想。

过去将近二十年的朝夕相处似乎成了一个笑话，他真的有真正认识自己的王妃吗？

听到了洛慎心声的洛宛努努嘴。

“好好好，就当嫁人有好处吧，只是女儿暂且不想要这好处，不说了，女儿去找宁宁了～”

说完，洛宛就一溜烟窜出门，把这个无硝烟的战场留给自己的母亲与洛慎，顺带派了个丫鬟候在这，准备随时给自己禀报最新消息。

陆氏若无其事抬眸，长长的柳叶眉挑了挑，秀美的面庞肌肤如雪，恍若天人，她唇角上扬，问道：“怎么了王爷？”

洛慎咽了咽唾沫，让干涩的咽喉润湿一下，以免开口太过嘶哑叫陆氏察觉半分，再次咽了两下，不奏效，只得令人斟茶，一口清茶入喉这才稳了心神。

“···夫人，”他不明白自己想说什么，欲言又止，望向陆氏的眼神深邃幽远，破天荒让陆氏心中发毛。

可惜了，如今儿女长成，我亦不必再如当年那般事事顺你的意了。

被深深压抑在心底里的疲惫似乎于此时喷涌而出，压垮了永远挺直永远端庄的陆王妃。

“夫人，我好像一时忘了我生辰日，嘶，是十二月十九吧？到那时，咱们一同去郊外走走吧，见一些书上才能见到的景色。”就像你所言的恍若人间仙境的世间。

站在暖阁雕梁画栋的柱子边的拨雪的心即刻被提了起来，砰砰砰，剧烈跳动。

哪怕是在下个瞬间她就朝着陆氏的方向拼命眨眼，也谅不住陆氏此时被洛慎的话惊到了，而一时失察没注意到自己的小动静。

陆氏坦然一笑，“好啊王爷。”

咚！

成局，尘埃落定。

直至洛慎似往常般离去后，陆氏这才注意到拨雪铁青的脸色，脑中忽地闪过一些被遗忘的细节。

错了，不是十二月十九，是十二月二十。

···洛怀成，你在试探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