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芜睡到后半夜的时候,天上滴滴答答下起了小雨,姜芜紧了紧盖着的被子,倒头又睡了过去。
没过多久便听到一阵叮叮咣咣的敲门声。她本就睡得不沉,这一下被惊醒,撩了床前的帘子迷迷糊糊的问道。
“谁啊?”
“姜大师...姜大师...是我,我娘出事情了...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姜大师您快随我走一趟吧...”
“稍等。”
姜芜低声给门外答了话,穿好衣服撑着把伞匆忙去开门。
门前点着的灯笼已经被雨浇熄了,门里面挂着的灯笼因着屋檐的遮挡还未被雨淋湿,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散发着微微的光亮。
姜芜透过这一丝若有若无的光,才看到门外站着的是杏儿家的妞妞,姜芜见过她几次,白白嫩嫩娇俏可人的一个小姑娘。
可此时的她不同往日那般精巧可人的模样,满脸的泪珠子,头发也乱糟糟的披散在肩上,鞋子在跑的过程中丢了一只,小巧的脚掌被地下的杂物割的鲜血淋漓。
姜芜将冻得瑟瑟发抖的妞妞托付给夜间打更的人,让他带她去郎中那里清理伤口,自己转身回屋拿了斗笠,戴在头上后便往城东头的杏儿家赶。
雨越下越大,噼里啪啦砸在姜芜的斗笠上,阻挡了她的视线。姜芜能明显地感觉到脚下的瓦片有些滑,好几次她踩上去都是堪堪稳住身形,反倒是减慢了她赶路的速度。姜芜咬了咬牙,三两步跃到一旁的树上,借着夜色的掩护几个闪身便往城东的方向去了。
离杏儿家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姜芜就感受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阴气。
姜芜落地,发现这周边一片都安静的有些吓人。她直觉大抵是走入了什么阵法里,便蹲下身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小短匕,轻手轻脚地向杏儿家的院子走去。
两把门锁孤零零地挂在门上,姜芜推开虚掩着的门,轻手轻脚地踏进这个不大的小院。有个人影虚虚地映在厨房的窗户上。
姜芜向厨房的方向走去,一股若隐若现的血腥味飘散在空气中,姜芜不敢多做耽搁,一脚踹开厨房的门。
厨房里的杏儿坐在烧火的小凳子上,身子没动,头却转至身后。她脸上挂着诡异的微笑,唇角沾着血与羽毛,姜芜挺直了身子向后瞧,地上躺着几只被咬的支离破碎的鸡。
还好没伤到人,姜芜暗幸。
她提起一口气,以极快的速度冲到杏儿面前,五指弯曲,硬生生从杏儿的身体里抽出一团黑气,一个转身便用匕首将那团黑气牢牢地钉在了厨房的墙上。
黑气发出一声惨叫,慢慢化为雾散去,黑气中的东西这才露出了原本的面目。
姜芜瞧了一眼便大惊失色,灰黛色的毛皮,尖利的爪子,背上的角浅浅地顶着墙,四肢垂下,毛绒绒的大尾巴一下又一下地甩着,睁着一双眼睛无辜的看向姜芜。
这不是乘黄吗?
这个时代怎么可能出现乘黄?
姜芜将乘黄装进了一个麻袋里,将麻袋口打了个结扔在一边,转身将昏倒在地上的杏儿扶起来。
杏儿醒时看到蜡烛燃着,便起身准备把蜡烛熄了,她觉得浑身酸痛,挣扎了两下才起了身。
下了床的杏儿看到躺在床另一侧的妞妞,发现她的脚被包的跟个馒头一样,赶忙将她叫醒,问她脚怎么了。
妞妞迷迷糊糊的睁开眼。
“啊?”她看看自己的脚。“妞妞今天上山玩割到脚了,是娘亲给妞妞上的药呀?”
杏儿也迷迷糊糊的,嘟囔道:“是吗?好像是有这回事,有点印象,唉...果然是老了,越来越不记事了...”
杏儿家门口的树下,姜芜看到亮着的蜡烛熄了,这才扛着麻袋慢悠悠地回铺子里去。
姜芜回去的路上边走边琢磨,不对劲。
她趁着杏儿毫无意识的时候施了个咒问了问,杏儿说自己正在准备第二天出摊的肉,看到灶台的炉火里隐隐约约有一团黑乎乎的影子。她以为是谁家的猫儿或者山上的小动物跑了进来,赶忙熄了火,用手想把那黑影掏出来。却不想刚取出两根柴,那黑影便直入她的眉心,她的身体开始不听使唤,便强撑着把睡下的妞妞喊起来,让她去请姜芜过来。
妞妞懵懂的看着她,不知发生了什么。杏儿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妞妞推出了大门,随后她的意识便被彻底支配,她感觉到自己的灵魂一坠,埋没在无穷无尽的黑暗里。
妞妞何其聪明啊,她只愣了一瞬间,便用尽所有的力气向姜芜的如意铺跑去。
此时的门内,杏儿那双黑溜溜的眼睛已经发白,脖子以一个奇异的角度扭着。
可杏儿为什么可以看到阴气呢?
姜芜在应春生所求的时候,便将杏儿的生辰八字看了,既不是极阳的八字,也不是极阴的八字,看她面相也非身上带着人命的人。按理来说,她这样的普通人应该是看不到鬼魂这等污秽之物的,但杏儿与春生两人多年夫妻,相互依存相互影响,
她能看到春生的魂魄也不是不可能。
可城东那一片住着那么多人,为什么带着阴气的乘黄只找上她呢?
普通人哪那么容易被这种东西上身?
这事还不能大肆宣扬,若是闹得人人皆知人人惶恐的话,那邪祟就更有机会上身作乱了。
姜芜问完话的时候便在杏儿家里找了一圈,也没找到聚阴的阵法或者东西。她又摸黑去杏儿卖面的地方瞧了瞧,桌椅板凳,灶台瓦罐,就连边角的耗子洞她都瞧过了,也没有什么发现。
回到如意铺,姜芜将这乘黄从麻袋里提溜了出来,从柜子里拿出师父留下的一本书,对比着瞧了瞧,是乘黄,作不得假。可这是神兽,若是上古时期,随处可见,倒是没什么稀奇,出现在这个时代,不得不让姜芜多想,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算了,先把杏儿的问题解决了,这件事若是不解决,这地儿怕是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得太平。
“喂,小黄,你为什么上人家的身?”姜芜托着下巴,问坐在桌子上玩自己尾巴的乘黄。
“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