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首放了这么多日怕是早就臭了,把这个含着,冲冲尸臭味,提神醒脑。”
周幽明看着手里小小的药丸,若有所思地问了姜芜一句。
“能量产么?”
“能。”
“我跟你买方子。”
“这个数。”
姜芜伸了三个手指头,周幽明问也没问便答应了她,就算是三千两,能为长安城里的仵作改善一下他们恶劣的工作环境,那也是值得的。
周幽明将这药丸含在舌头底下,一股薄荷的香气直冲头顶,除此之外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不好闻,但比起那义庄冲天的尸臭味,已经好闻许多了。
“这方子还能再改良吗?”
“我试试看。”
姜芜抱着小黄跟在周幽明后面,跟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二人一兽朝着义庄的方向去了。
周幽明不是第一次来,守卫瞧了瞧他手中的令牌就让他们进去了。房间里面陈列着许多无人认领而无法下葬的尸体,即便是吃了提神醒脑丸,却还是有一股挥之不去的尸臭味钻进鼻孔,让姜芜隐隐作呕。
周幽明轻车熟路的解开一具尸首上盖着的白布,这是姜芜第一次看到吴秀才的脸,忽略掉吊死时导致的生理惨状,可以依稀看出这吴秀才原先也是十分清秀的。
“果真是他身上的味道。”姜芜捂着鼻子对小黄说。“他身上这股绝望、不甘而又怨恨的味道简直太强烈了。”
“他送来时穿的那身衣裳呢?”
“在这。”周幽明打开旁边柜子抽屉里的一个纸包,姜芜在掌心内覆了张纸,提起那件灰扑扑的深蓝色长袍抖了抖,只听得“咣当”一声,袍子里裹着的东西掉了出来。
“是...是芜儿的梅花簪。”
付喜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她捂着嘴一步步走来。
“确定吗?”姜芜问她。
付喜蹲下身,流着泪将那支已不复当初光鲜亮丽的梅花簪放在胸口。
“确定,我不可能看错的,这是她去年生辰,我送她的梅花簪。她特别喜欢,她走的那日我们一起用晚膳时我还见她戴过,当时我还取笑她,说这梅花簪都是几年前的簪子样式了,若是以后给她做了陪嫁岂不是要让夫家取笑,说我右相府的陪嫁连个簪子都是过时的,因为这事我与她还吵了一架。”
“可若是吴秀才先吊死变成妖带周梦芜出去,周梦芜当日的簪子怎么会在吊死的吴秀才身上?”
“周大人。”姜芜抬起头。“我们似乎都陷入一个怪圈里了。我们都以为,周梦芜是心甘情愿跟那吴秀才走的,可如果她是被迫的呢?她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那吴秀才捋走,她知道你们一定会去找她,所以将簪子放在最明显的地方。”
她希望你们,找到她。
带她回家。
付喜觉得有些头晕,她已经听不到姜芜说的话了,她咬着唇,一步步朝着吴秀才尸首的方向走去。
“芜儿。”
付喜不顾冲天的臭味与尸体上趴着的蝇蚁,指甲深深嵌入吴秀才早已干瘪的皮肤,留下点点深坑。
“娘一定要找到你,带你回家。”
“找到吴秀才,就知道周梦芜在哪了。
”姜芜站在她身边,伸手扶了付喜一把。“周夫人回去再好好想想,有没有从周小姐口中听过关于那吴秀才的偏好与常去的地方。”
付喜点点头。
“我想,先出去走走,我有些不舒服。”
“那您别跑远,小黄,你跟着周夫人吧。”姜芜知道她心里不好受,又怕她走远了遇到危险,便让小黄跟在她身后,远远的跟着就行了。
周幽明也没多好受,不过是在付喜面前强撑着罢了,付喜出去后,他情绪明显有些不对劲。
姜芜猜他是有些自责,若是他早些认出周梦芜的梅花簪,是不是周梦芜就不会死了。
“周大人,您别自责,周梦芜殁的时候,还无人发现吴秀才的尸首。”
周幽明瞧了姜芜一眼,见姜芜还盯着那吴秀才灰扑扑的袍子看。
他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却听到姜芜在叫他。
“周大人,您来看。”姜芜用双指夹起落在袍子里的一片羽毛递给周幽明看。“这是鹰的羽毛吗?”
周幽明对着光仔细的瞧了一会,肯定了姜芜的疑问。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长安城里若是要买卖鹰这种动物,是要在官府备案的吧?”
“肯定是要备案的,但具体需要在哪里备、备什么我倒还真的是不怎么清楚,这个东西属于蔡大人的管辖范围,待我明日去问一问他才知。”
“嗯,看看这个毛色的鹰是从哪家出的,买家是否是吴秀才,还要细细问一下,这鹰具体长什么模样,照着那边给的模样找,不出意外的话,就能找到吴秀才了。”
回去的马车上,姜芜一直在想,就连地府都找不到周梦芜的魂魄,这吴秀才到底将她弄去了哪里。
不,不一定是吴秀才。
是那个人,定是他用了什么妖邪的法子将周梦芜封在哪里了,可为什么偏偏是周梦芜?她身上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这么大的长安城,他究竟把她藏在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