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脱了追兵,总是令人开心的。
哪怕是失去了所有的地盘,如同丧家之犬一样去投奔他人。袁术摇摇晃晃的骑在战马上,看着队伍前方的儿子袁耀,嘴角也露出了一丝微笑。
从称帝到狼狈逃命的大起大落,他的身体已经接近灯枯油尽了。嗓子里的咸腥味,无时无刻不在雀跃着。仿佛松了一口气,马上就会有鲜血喷出来。
他一直死死的压制着。为了不让手下兵卒们惊恐,更为了袁耀。他此刻的身份,只剩下了父亲一个。
可能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吧。皇图霸业一场空的袁术,如今只想顺顺利利的活着见到袁绍,将袁家家主、帝号和传国玉玺亲手交出去,好让袁耀能有一个未来。
他依然坚信着“代汉者,当涂高也”的天命,而袁绍就是应天命之人。等袁绍称帝了,他的儿子袁耀,再怎么不济也能捞个王爵,荣华富贵过一生。是的,他知道自己的身体熬不了多久了,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了。
只是很可惜,意外往往要比明天来得更早一些。
队伍的前方,一匹探马在急促奔来,袁术甚至看见了骑手脸上的惊恐之色。而在前方的张勋似乎在与骑手耳语了几句,也“啊”的一声,扭过头来看着他。
前方有敌军?曹仁不是退走了吗?难道是孙策?袁术心头一紧。不对啊,如果是有敌军拦路,张勋应该过来禀报才对。
压在胸腔不断涌起的呕血欲望,他对跟在身侧的从弟袁胤吩咐了一声,“汝去问问,前方发生了何事。”
“喏。”
但袁胤过去了,却是留在前方不动了,还将招手让袁耀过去和张勋一起嘀嘀咕咕的,时不时还瞄过来一眼。
事出反常必有妖。袁术心里安耐不住,便驱马上前来,问:“何事惊慌?”
被问到的三人,袁耀低头不语,张勋盯着袁胤,后者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才开了口:“嗯,那个,家主,前方路中立着一根木头。”
一根木头?一根木头能让你们惊慌?袁术吸了一口气,皱起了眉毛,“如今我等已经到了如此地步,还还有何事避讳的。说吧!”
“喏。木头上刻有字,嗯,那个,对家主不利。”
对我不利?想必又是骂人的话吧。袁术心里哂笑,他称帝这些年,各路诸侯没少喷口水,早就免疫了。嗯,有字,那就是人为的,或许有埋伏?心里掂量了下,便驱马往前,“勒令全军小心戒备,尔等随孤前去看看。”
“阿父不可!”
战马缰绳被袁耀拉住了,只见他脸上一片焦虑之色,“前方既然有木刻字,孩儿以为定有埋伏,不如改道而行避过。”
“我儿糊涂!就算有埋伏又能何妨?若是对方兵强马壮,又何必故弄玄虚!我等要是改道而行,反而正中他人下怀!曹仁贼子已退,此地接近合肥,何来他军!至多不过是流寇罢了!莫再言,随孤来!”
不得不说,袁术还是很有见识的。一言就道破了前方即使是有埋伏,也会兵力不足,只是错误在于将陈恒当成了流寇。军队与贼寇的战力,可不是差了一星半点。尤其是每一年都在征战的曹军。
不一会儿,袁术便来到了木头前。
这块木头,哦不,应该叫树干才对。约摸一人合抱粗,被人裁下树枝,孤零零的立在路中间,冒出土壤外也有近两米高,几乎和骑在战马上的袁术齐平。所以他很清楚的看到了几个大字:袁公路死于此地!
血丝瞬间爬满了眼睛,胸口激烈的起伏着,脑门的青筋在跳动着,握着缰绳的手指发白着,袁术狠狠的咬紧了牙关,死死的抿住了嘴唇,努力不让已经涌到口中的血吐出来。
“阿父”
“家主”
“主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