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中,兴古郡,太守府书房内。
夏侯衡一脸的震惊。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位刚刚被升迁为骠骑大将军的妹夫、刚变成半个曹魏宗室大将的世之狡狐,忽然来了一句“天子要灭己吾陈家”,还说夏侯氏也要被牵连!
这好端端的,怎么就说起了这种丧气话呢?
难道,子初真的如洛阳一些人说的,有了不臣之心?想在巴蜀之地,拥兵自立!?
他心中闪过无数念头,也让脸上的神情变得越来越惨白,声音磕磕碰碰的说道,“子初,天子刚委汝重任,何必自疑邪!何出此言邪?”
呵
狡狐陈恒失声而笑,摇了摇头,便自顾自的闭目养神。
而旁边添在末席的夏侯荣,则是伸手扯了下夏侯衡的衣袖,小声的提醒道:“大兄就不曾思虑,阿姊被先帝收养多年,为何如今才被封为南乡公主邪?”
嗯!
顿时,夏侯衡就哼了个鼻音,狠狠地盯了他一眼。
他在朝中任事多年,见过了无数争权夺利的蝇营狗苟,当然是知道缘由的!
不就是因为天子曹丕,一直猜忌着狡狐陈恒吗?
现在被时局的逼迫下,不敢再猜忌了,所以就换了种方式来安抚!
而且他还知道,夏侯若君被礼遇得越重,就说明天子曹丕自己心中,对狡狐陈恒的猜忌越重!
只是身为臣子,应当有雷霆雨露,俱是天恩的觉悟。
毕竟那是天子嘛,忍一忍就过去了嘛
至少,现在的结局,还很不错的不是?
带着这样的想法,夏侯衡刚想开口分辨,却被夏侯荣抢了先。
他一下子就离席而起,也不压低声音了,昂着脑袋冲着夏侯衡嚷,“大兄!此事并非姊夫一家之事,亦是我夏侯家的隐患矣!为何不直言面对,而左右言他邪!”
“汝个竖子!安敢无礼邪!”
好嘛,夏侯衡也一下子就怒了。
当即也离席而立,高高扬起了手,想用一个巴掌来教训胞弟的无礼和犯忌讳的言辞。
只是呢,他扬高了的手,对上了夏侯荣的倔强眼神,始终还是没有落下去。
在夏侯渊的八个儿子中,论勇猛,夏侯称无出其右论性情刚强,则是以夏侯威为最。但要是说论才学与聪颖,自幼有神童之称的夏侯荣无人比肩。
是故,马上快要及冠的他,已经成为了夏侯家里的智囊。许多家族事务,都会问计一下他,听听他的建议才做决定。
而如今,夏侯荣直言不讳的将事情挑明了,出发点,也是为了夏侯家的未来考虑。
而且在夏侯衡的心中,一直都有长兄如父的情结,舍不得一巴掌打下去。
本来他的年纪,当夏侯荣父亲都绰绰有余。再加上夏侯渊故去时,夏侯荣及其他胞弟年岁都很小,夏侯衡自然也有代父教导胞弟的责任。
“唉”
颓然的叹了声气,夏侯衡又跪坐了下来,沉吟了好一会儿,才冲着夏侯荣努嘴,“幼权,汝说说,吾夏侯家世代受曹氏皇族重恩与厚爱,如何个居安思危法!”
话是冲着夏侯荣说的,但是他的眼神呢,却是盯向了狡狐陈恒。
所以呢,陈恒也对这位赌气的大舅子,哑然失笑。
先是挥了挥手,让夏侯荣入席就坐,陈恒捏着胡子,饶有兴趣的和夏侯衡对视了好久。一直让对方的眼神变得闪躲了以后,才幽幽叹息,“伯权兄,当年先帝与外舅皆在世时,外舅入则镇守汉室天子所在,出则督战汉室故都所在!如今尔等兄弟,尚有此殊荣否?尚有此信任与不疑否?”
夏侯衡默然。
的确,一朝天子一朝臣这句话,用在夏侯氏上,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当年魏武帝在世时,将夏侯氏和曹氏都当成了宗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