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期间,礼部已按岑思卿之令,为先帝定了谥号和庙号,并正式颁布诏书,通报全国。同时,宫中已开始筹备将于七月初二举行的新帝登基大典。
身为储君,岑思卿不仅需亲力亲为地处理前朝的政务,确保一切正常运转,更需在每日黄昏之后,前往永福宫为先皇守灵,以表孝心。夜深人静之时,他方才能拖着疲惫的身躯返回景祺宫。
终于,七日之期已满,皇帝棺椁在庄严的仪式中,由文武百官组成的仪仗队护送离开皇宫,沿途百姓默哀相送,最终抵达皇室陵墓。
经过祭祀仪式后,皇帝的棺椁被安放入陵墓,标志着一个时代的落幕。
回到宫中,岑思卿刚刚卸下满身的疲惫,在景祺宫内寻得一隅宁静,准备稍作歇息。
然而,袁福此刻却满脸哀戚,步伐沉重地走入了景祺宫。他缓缓行至岑思卿面前,行了一礼:“殿下,老奴有要事禀报。”
岑思卿心中已猜到几分,但仍保持着储君应有的沉稳,轻轻抬手示意袁福继续。
“殿下,关于登基大典的筹备事宜,仍有几处细节需殿下亲自过目并定夺。”袁福边说边将礼部的文书,递呈给岑思卿,“此乃礼部呈上的大典流程草案,请太子殿下审阅。”
岑思卿接过文书,轻轻翻开,只见上面详细记载了登基大典的每一个环节,皆已按章程安排妥帖。
审阅完毕,岑思卿轻轻合上文书,目光温和地转向袁福,问道:“此事,交由礼部官员便是了,怎可劳烦袁公公亲自操持?”
袁福闻言,赶忙躬身,态度诚挚与坚定说道:“太子殿下言重了,老奴服侍过两朝君王,又蒙先帝厚爱,有幸参与其登基大典,深知其中繁琐与重要。如今殿下即将登基,老奴虽年迈,但愿为太子殿下操持一切,分忧解难,确保日后诸事万无一失。”
岑思卿听出了袁福的话中之意,却故意以淡然之态回应,将手中文书轻轻递予一旁的夏至安,随后对袁福缓缓言道:“袁公公连日来不辞辛劳,确是该好生歇息。大典之事,自有礼部细心筹备,公公不必过于挂怀。”说罢,他虽面含淡笑,却态度冷漠地示意其离开。
袁福在岑思卿面前并未讨得任何好处,心中虽有不甘,却也知趣地躬身告退。临走时,他抬眼瞥了一眼夏至安,面露不悦,怏怏而去。
夏至安见状,立即低声提醒岑思卿:“殿下,那日正是袁公公前往的裕华宫,亲自请皇后去永福宫的。”
岑思卿若有所思,转而似是不经意地问道:“那床幔,你可收拾好了?”
夏至安颔首,轻声答道:“殿下放心,床幔和点心,奴才都已处理妥当了。”
岑思卿闻此,轻叹一声,单手轻抚额际,双眸缓缓合上。夏至安守候在侧,不敢扰了岑思卿的清净,却又不得不启口,带着几分谨慎与试探问道:“殿下,那袁公公...”
岑思卿在闭目养神之间,嘴角微动,声音虽轻却清晰可闻。
“袁公公侍奉父皇多年,此份忠心易是难得。只可惜,如今却与父皇天人两隔了。”
闻言,夏至安心中顿时明了,随即悄无声息地退出了书房。
* * *
入夜,天空乌云密布,雷声轰鸣,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倾盆而下,将皇城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水雾之中。
袁福独自坐在自己宫中的住所内,窗外是无尽的雨幕,室内则是一盏昏黄的油灯摇曳,映照出他孤寂的身影。
桌上摆放着几碟简单的下酒菜,一壶温热的酒已被他反复斟酌。袁福的脸上挂着浓浓的愁绪,那是对先皇逝世的深切哀悼,也是对自己未来的彷徨与不安。
他回想起今日前往景祺宫,试图暗示岑思卿表明心迹,却没有得到自己期待的回应,心中不禁泛起一阵苦涩。长叹一声后,袁福举杯痛饮,似欲借此消愁。
如今,宫中太子与皇后的势力,早已魏晋分明。若是投奔东宫不成,便唯有依附中宫以求自保。
想到自己也是侍奉了两代君王之人,却即将落得晚景堪忧的凄惨之境,袁福不禁再次叹息。他拿起酒壶欲斟满酒杯,却发现酒壶已空,于是高声唤人添酒。
不久,一名太监手托托盘,稳步而来,恭敬道:“公公,奴才来为您添酒。”
袁福接过酒壶,无意间一瞥送酒之人,瞬间愣住,酒壶险些脱手而落。
“怎么...怎么会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