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凝羽去找安老夫人时,只是哭得泣不成声的哭诉了一句:她们住的西苑中进了外男。
只这一句话,便足以叫安老夫人派近身可信之人,配合安凝羽将这件事查个底朝天。
在安老夫人看来,安凝羽既然能找到她来求她做主,这件事绝不是捕风捉影这么简单。但考虑到“薛贞雨”从未出过西苑,又是个八岁的孩子,她以为是伺候“薛贞雨”的那个丫鬟不知检点,竟然敢深夜引得外男入苑。
安老夫人将身边伺候的孙妈妈指给安凝羽,着她配合着安凝羽去查,孙妈妈是安府里的老人了,在安凝羽面前难免要耍耍派头,大有一副不查清楚誓不罢休的势头。
既然事情简单明了,只需要审那个伺候的连翘就是,对付一个福利的小丫鬟,孙妈妈自然是手到擒来。
再说连翘,被人打成那副样子却仍旧不肯说,偏偏在见到李四后,听见他置之死地般的一句解释,所有藏在心里的委屈便瞬间爆发,那时她哪还顾得上李四曾经的警告和如今的威胁,她内心极度的忿忿不平,冒着背叛主子的名声,也是要将事情抖落的一干二净。
那是她的求生欲,是她在生死一念间对命运和压迫的反抗。
连翘觉得,无论事情发展到什么地步,躺在床上的“薛贞雨”到底都是府里的三小姐,说破天也不可能被安凝羽塞进笼子里沉塘。
而她就不一样了,她只是安府一个小丫鬟,命如草芥。
即便真的被安凝羽弄去沉塘,别人也不会背地里赞她一句护主衷心。她即便是死了,世人只会在她闭眼之后竭尽可能的唾弃和谩骂,说她不知廉耻私会外男。
她没有的选,背叛安凝霜只是她对命运和身份的反抗,毕竟什么都没活着重要。
至于李四就更简单了,当安凝羽亲眼看见他从北屋出来的时候,就十分清楚他绝对是来找“薛贞雨”的。
这一点,被指使看守在门口的连翘,就是最好的证据。
安凝羽几乎可以肯定,李四绝对不会自己说出口,但他又是个至关重要的人证,只有通过他才能彻底刺激到连翘的绝望。
等连翘心底最后一丝防线崩溃之时,她必然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场勾心斗角,安凝羽几乎可以说,近乎完美的利用了每一个人的私心。
待凝霜将事情来龙去脉想明白后,整个人不寒而栗的抖了三抖,忍不住缩在被子里盘着腿,小被子披在身上,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安凝羽如今不过十岁,其手段和算计已经超越了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本事。
她如今还能安然无恙的活着,实在是该仰天庆幸一句:得亏安凝羽是她长姐。
下一刻,安凝羽推门而入,径直朝着缩在床上的凝霜:“小妹,天都黑了你怎么不点灯?”
此时凝霜才从她的呼唤声中回过神,抬眼望了一眼屋内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望着安凝羽那漆黑的身影朝着床边走来,心有余悸般附和道:“哦……我刚睡醒。”
闻言,安凝羽微微拧眉有些不解。
她在自己房中练完字,凑到窗棂边瞅了瞅北屋,见她那间屋子的门窗没透出一丝亮光,便觉得十分有古怪。她知道凝霜睡觉都很晚,又不放心她是不是病情加重,这才赶来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