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八章 遥喜(1 / 2)南国无风寂静入秋首页

雪地上刺骨的寒意,贯穿进她的肺腑。可能多年以后,她才恍然为何自己一生惧寒,原来皆是因此。

突然临近的身影,着一身黑金丝细纹长袍。袍子很长,长及厚雪边沿,衣角边也有微微沾湿。

“殿下,就是她。可真叫弟兄们好找……”身边有人在低声交耳,她自小无师自通其闻轻言、嗅薄味之能,能听到这些自然不在话下。

她已经没有气力再挣扎,任凭这些人将她一把扛上肩头。撑着一双倔强的眼,只能看着地面上背离博王府的脚后跟,一步一步行至未知。

眼眶湿热,她从未有过如此绝望的念想。

恍惚间,她被人甩到潮湿的地面上,坚硬的青石板硌得她生疼。

“别让她死了,抓点药把命续着就行。”这冰冷的语调,让她莫名想深深刻在脑海。

这伙人,恐怕就是那些人之间的一伙吧!越想越恨,她暗暗蓄力,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一鼓作气爬起身直冲那冰冷身影撞去。

“狗贼,去死吧!”

确在快触及那人时,那人一脚正中下怀。被临空抛起的她以为自己这便要死了,嘴角一抹释然的笑意,在冬阳里显得格外刺眼。

‘师父,茯茶想回家……’仿佛眼前师父的影子正在朝她挥手,师父笑的好温柔,她好想念这样的感觉。

回家了,终于可以回家了。好希望这一切只是个噩梦,等她梦醒,所有的人都会在睁眼的那一刻出现在书院里……

城郊一处较谧静的老宅中,一个消瘦的女子正在阁楼观望。

崔姨为若兰披上绒裘披风,言语间亦是较往常柔和许多,“姑娘莫要再上这阁楼吹寒风,吹坏了身子可不好。”

“你说殿下这几日为何还不来看我呢?”女子痴痴望着城中方向,满脸的向往。

“许是朝里又有大事,殿下是为天下者,无暇后眷自是常理。姑娘还是宽心些,说不定又几日,殿下便来了。”

“为天下者!”若兰闻言一丝苦笑,瞬间觉得自己这般痴等是多么可笑。

为天下者,是为至尊者。他心怀天下,大成之时自然拥这世间绝色。自己不过苍茫众生里一小小尘埃,与他自是从出生便有云泥之别。

有幸得他年少时眷顾,若兰觉得很知足。若说这一辈子都能得他记挂,她宁愿这一世与他永诀空成恨。

“不来便不来吧,待他忙完肯定会想起来看我。”

“这般想就对了,姑娘往后跟着殿下住进宫,还能少了日日相见吗?”

“是啊。”若兰听崔姨这番话,脸色倒是回暖不少。“崔姨,伙房里可否还能寻些软食来?我饿得慌。”

“呀!有,有有。姑娘稍等,老身马上端来。”

崔姨也是一时欢喜,没做多想就忙着奔去伙房找吃食。姑娘自从归来,便吃不下多少东西,整个人眼看着日渐消瘦。每次送去屋内的饭菜,有时几乎未觉有用过的痕迹。

可待她才行至走廊,姑娘的身影也仿佛一片秋叶翩然落下。

“姑娘……快来人啊……”

疾呼中,老宅的谧静在尘硝弥漫间被打破。

年期将至,家家户户皆在奔忙年底的最后一日忙碌。可今时这日,于郢王府来说,还真是忙碌到分身乏术。

北征军死伤无数,首将王彦章多次请旨撤兵,快马送进东都的十几封上奏,都如同石沉大海了无音讯。

王彦章仔细打听下,才晓梁帝称病,已多日不朝了。无奈之下,北征军的密函便只能转送郢王府。

晌午,周来将膳房备的热食移至偏房,默默看一眼忙得忘乎所以的王爷,只得叹口气再悄摸的退下。

校场备选过完年入伍的一些官宦子弟情况,都还未理完。承父皇看重,这些天父皇称病,朝中大小事皆予他来代劳。而桌上积压成山的奏本,只是看着都觉得瘆人。

今日送来的军情急奏中,边境各处大致太平,只有这北征首将王将军的密函,来的较之其他就频繁许多。如他没记错,现在呈在桌案上的,已是他批阅奏本以来第十封北征密函。

‘距殿下亲临抚慰军心,已有月余。北地严寒疾苦,战备防寒物料短缺,频出将士冻死于寒疾。两军对垒,战死沙场不枉七尺男儿命,不战而败毙于寒天冷地,真是羞了铁骨魂。末将无能,不忍见军中大好儿郎死的憋屈,只能叨扰殿下,代三军将士恳请郢王殿下,为无辜儿郎们谏言。王彦章奉上。’

看完密函,郢王朱友珪好看的眉紧锁,用食指揉了下太阳穴,合上密函放置一侧。

如今朝中文武言和已有暖色。只要他继续笼络,架空支持朱友文的中坚力量,那都是指日可待。

父皇终日纵情声色,身体康泰明显日渐耗损。早已是板上鱼肉的老帝王,何惧?大梁,他志在必得。

他自有记忆以来,便是疾苦的军营里,周遭人鄙视的眼神,亲生父亲视若无物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