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喜之下,张全义猜他是全赌对了。
“臣,谢陛下体恤下臣之心。这便去将府上名册,细细整理一番上交。”
“这舞娘,舞姿甚得朕心。太尉可要仔细着整理,莫漏了其中一二。”朱全忠记得,张氏曾给太尉府划的奴,只有一百整的人数。这多出来的两位,想必就是要呈送的人了。
“请陛下放心,臣定当严审名册,亲自比对。臣先告退。”
“堂下战鼓舞,叫朕意犹未尽,再跳一遍哈哈哈。”
战鼓的节点又应声而起,花弄影随着节点又开始动起来。
看不懂张全义和父皇的一番暗语,朱友珪不停仰头灌下烈酒。这次,他不想再错过为若兰报仇的机会。他的若兰死的憋屈,而这毒妇却还能自在逍遥,他实在不甘心。借着醉酒,抽出了袖里刀,步履蹒跚的朝花弄影行去。
一片惊呼声中,花弄影捂住肩上汩汩冒血的伤口。万幸避开了那致命的一刀,再生受了朱友珪一脚,她有些招架不住。
堂上之人勃然大怒,抄起一个杯盏朝朱友珪面上砸去,瞬间迸散开来。
“混账东西,给朕拿下。”
话毕,冲出五六个魁梧军士,将朱友珪制服。
“啊,放开本王,杀了她,本王要杀了她,啊……若兰死了,让她偿命,啊!”
他额角有血流出,顷刻就浸满面颊。花弄影看着近在咫尺的朱友珪,突然有些走神。那狰狞的面目,让她有些胃中反酸欲呕。
她还记得那个女子,长得极像茯茶。
可如今这境地,不容她多想。马上收起脸上的情绪,她佯装难受径直躺倒在地。
见她伤的不轻,朱全忠立马自堂上下来。亲自扶起她,任她纤弱的靠在怀里。他有些按捺不住体内的躁动,难抑血脉贲张。
四目相视的那一瞬间,朱全忠仿佛心中某块石头终于落下。
是她,真的是她……
留宿太尉府的朱全忠还有些恍惚,自己居然能将她拥入怀。曾经做梦才能触及的人,现下果真就在眼前。
自那日后,郢王被指派去了西都洛阳修葺行宫,不经传召,不得回京。
一时间,朝中本来有意投诚郢王的那些人,顿时乱做一锅粥,不知到底还能指望谁。
江都扬州,坐落一处水塘边小憩的徐知诰,正为起早在此垂钓打着瞌睡。
知训大哥近来被徐温大将军唤走多次,他已见怪不怪。
昨夜收到密函,并州恐有大势转向,玄忌顺势入了李嗣源麾下做军师。在战事上他屡建奇功,这惹来世袭王位的李存勖眼红,已经开始在军中发难他多次。
徐知诰看完密函,只洋洋洒洒写了‘稍安勿躁’四字,便连夜差人送了出去。
梁晋相争在即,那刚刚世袭的李存勖安能服众?在一群老谋深算的‘鸦儿军’旧部中,谁都不服这个锦衣玉食的新主。
那定然是举步维艰。若是在此当务之急,晋内出现这样的内患纰漏,难保朱梁不会趁虚而入。
如今天下势,唯朱梁军备最是强盛。若是盘踞于吴杨西北的朱梁没了北边的牵制,想必吴杨如此富饶之地,是断不可能就此放过。
老师当年为先帝制衡各藩,便是看到朱温李克用等人的刚武之处。稍有星星之火,便可以燎原之势牵扯上两国纷争。
他还未顺利掌控吴杨,一切都还需‘稍安勿躁’啊!
上次他自梁境西南边陲地断了絮妍的消息,便亲自去过那边陲地寻她。
实在是碰巧,居然就此一去第三日,撞见博王府的翩翩在小镇徘徊。找翩翩打听一番,这才知道她去了荒山,已经大半年没消息。
他知苦夙对她用情已深,当知晓苦夙也上了山,心里仿佛生了毒刺般难受。
可就在他恨不得杀人泄愤之时,又碰巧撞见博王府的人说寻到她了。他再也按奈不住心里的窃喜,这才跟着那群人去密林里远远看了一眼。
多日未见,她憔悴了许多。亦较之以前养在身边时,长大了许多。不知她到底是历经了什么,整个人枯黄虚弱,像是生了场大病。
他到底还是心疼了。毕竟是他一手养大的,赶她入世,他也曾为此纠结郁闷。每每夜半举杯望月时,他看着夜空寒月,眼前就是她的笑颜。
说起她,徐知诰心里多半都是惭愧。
他的心只容得下天下大势,儿女之爱,他没资格享有也爱不起。老师选择他的时候便说过,若是要做那扭转乾坤的大士,不摒弃一些东西,便永远没有资格站上高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