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呐,那个角度不是很容易把人弄死吗?”
塞尼奥尔的墨镜在阳光下闪过一道寒光:“的确是那样没错。”
妖精的耳朵很灵敏,听到他们说话的芭万·希顿时抱怨起来:“那边的!不许说小话!真是的——我之前又不管人类的死活,怎么知道什么力度才不会弄死人嘛!”
“呋呋呋……在说什么?”
多弗朗明哥标志性的笑声从甲板的那一头传来,我踩着地上濒死的男人抬起头,有些意外又不那么意外地看到他身边跟了个高个子的男人。穿得一身乌漆麻黑,看着就不是个好人,特别是那身乌鸦羽毛的外套,和多弗朗明哥的火烈鸟羽毛大衣简直是相映生辉,一看就知道是又一个疯了的多弗朗明哥迷弟。
我兴致缺缺地从他身上移开了目光,看着多弗朗明哥挑了挑眉。
“没什么。”我百无聊赖地又踩了一脚脚底下的男人,“就是教训一下敢打扰我和朋友开茶会的蠢货。真是的,到底知不知道茶会是一件多么神圣又美好的事情呀!”
吸血妖精芭万·希也是异世界来客,是我在佩佩隆伯爵的商店里认识的。佩佩隆奇诺摆出来的那些特别好看的鞋子都是她的作品。在我评价她的鞋子“漂亮但不好穿”的时候,刚好被她听到了,于是我们两个就打了一架,打完就成了朋友。
她认同了我“鞋子设计出来是为了给人穿”的基本理念,而我认同了她关于美丽鞋子的审美。这让我俩几乎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芭万·希每次做了新鞋子都会第一个送来给我,我也会诚实地给出夸赞或者建议。
今天也是这样,芭万·希只是来给我送鞋子,我刚巧得到了很好的红茶,就把她留下来一起开茶会。虽然吸血妖精总是很傲娇地表示与其喝什么红茶不如啜饮鲜血来得美妙,但是每次茶会都会乖乖留下来,这也是我觉得她特别可爱的地方。
结果,这样美好的茶会却被人打扰了。
想到这里,我就忍不住又踢了一脚脚下已经变成猪头的男人。
“真是的……”我忍不住又骂了一句,“都是你们的错,搞得红茶都不好喝了。”
我眼角的余光扫到一身黑色羽毛大衣的男人的手臂忽然抽搐了一下,我抬眼看他,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这家伙是不是打算打我?
……凭什么啊!
多弗朗明哥忽然大笑起来,他笑得那么厉害,以至于别说是我,连芭万·希都扭过脸来,用“这人没事儿吧”的表情看着他。
“呋呋呋呋!”多弗朗明哥似乎是终于笑够了,他放下手来,微微侧过身,“来给大家介绍一下——”
隔着太阳镜,我也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停在我身上,停了好一会儿之后,他才带着扭曲的笑意说了下去。
“这位是我失散多年的弟弟,罗西南迪,今后会加入家族,成为‘红心’干部柯拉松。你们要像尊重我一样尊重他,知道了吗?”
啪嗒。
那是我后退了一步的声音。
“哥哥……?”
我有些迟疑地看着那个披着黑色羽毛大衣的男人,隔了这么长的时间,已经很难在他脸上寻找到过去那个金发小男孩的踪迹了。无论是苍白的脸还是其上涂抹的油彩,都让人感觉到些许陌生。
但是,那金色的头发,还有面部的轮廓……都在说明他的确是罗西南迪,我这个世界的哥哥。
“罗西南迪哥哥!”
我高高兴兴地跑过去,一把抱住了他的脖子,用力蹭着他的脸颊。
“哥哥!哥哥!罗西南迪哥哥!我好想你呀哥哥!”我一边蹭一边抱怨起来,“真是的!这么多年你都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不来找我们呢?我一直都想见你,你怎么现在才来呀?”
罗西南迪哥哥……或者现在应该叫他柯拉松,他僵硬了好一会儿,才终于伸出手来,轻轻把我抱着。
我太过兴奋了所以没有留意到,柯拉松的目光一直落在地上的血脚印上。
那是我因为跑得太急,匆匆踏过甲板上的血河之后所留下的赤红足迹。
“……你怎么都不说话呀,罗西南迪哥哥?”
我拉拉杂杂说了一大堆,却始终得不到回应,这才有些奇怪地松开手,看着柯拉松。
回答我的是多弗朗明哥:“好了,茉茉,柯拉松在外面吃了很多苦,现·在·已·经·不·会·说话·了。你不要太难为他,知道吗?”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握紧了柯拉松的手。
“是谁做的?”我问,“我要把他们都杀光。”
柯拉松的手动了动,片刻之后,他紧紧地攥住了我的手。
“要说的话,应该是这个世界吧?”多弗朗明哥轻蔑一笑,“你也知道吧,这个世界对于我们,到底有多么大的恶意。”
是啊。
我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我再确定也没有了。
“既然是这么令人感动的兄妹重逢,我作为外人就不多打扰了。”
芭万·希放下茶杯,微笑着站起身来。
“谢谢你,moira,红茶很好喝。”
有着血红长发的美丽妖精走向下船的方向,不过,在路过我们身边时,她的脚步忽然停了一下。
“喂,moira的‘哥哥’——”她灰色的眼睛沉沉地注视着柯拉松,带着异常残酷的意味,“你要是敢让她伤心,我可饶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