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北市中级人民检察院常务副检察长办公室。

段明的询问还在继续，他回忆道，他的儿子段子强慢慢长大，上了幼儿园有一次儿子段子强因为段丽娜不小心弄坏了他的玩具，就和段丽娜打了起来，段丽娜失手推倒段子强致使后者头部磕到了桌角上，流了点血，古曾芳打了段丽娜一巴掌骂段丽娜是有人生没人教的野丫头。从那次之后段丽娜就回到自己家，说什么也不来段明的家里了。段明这个当大伯的也就只能过年的时候多给段丽娜一些压岁钱，当做对孩子的一点心意了。后来段丽娜毕业后在宁北上了几年班，又到锦山市夜总会当小姐，古曾芳对段丽娜的厌恶情绪更加严重，去年段辉酒后猝死，办完丧事后就和段丽娜彻底失去了联系。

段明还讲到前几天他们家里也看到公安局发布段丽娜的照片和公告信息了，原本段明还想打电话给公安局的，但是妻子古曾芳怕段丽娜在外面惹了什么官司，给他们家平静的生活又带来麻烦，死活不同意段明打电话，他也就没有拨打警方的电话。随后段明又问“小蛋糕”他侄女段丽娜到底出什么事了？惊动了刑警队，后者回答说只是与一个案子有些关系，案件还正在侦查中。

这一切听起来似乎是合情合理的，“小蛋糕”和江腾飞从这位检察长眼睛里没有看出丝毫慌乱和异样的神情，看来他对侄女段丽娜的死讯也是不知道的。这时江腾飞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就问到：“段检察长，我们调查到94年年底，黑刺沟矿区发生过一起小卖店起火事故，你弟弟段辉被当时的矿务局公安处定位嫌疑人，还在看守所羁押了一个多月，这件事情您有印象吗？”

江腾飞突然发问，让段明的眼睛里明显有一丝惊讶闪过，不过很快恢复正常，他思考片刻后讲到：“那个案子我知道，当时那个年代公安机关办案子还是粗糙了些，听到有人目击过我弟弟段辉当天晚上在那家小卖店的电话机上回传呼，就确定他有纵火嫌疑，后来不是经过审查后也没有发现任何证据就放人了，那时候有钱买得起手机的人有几个啊？用小卖店里电话机回传呼的人多了去了，偏偏就说我弟弟有嫌疑，你们说那不是岂有此理吗？”段明似乎对多年前的这桩旧事依然耿耿于怀。

江腾飞又问道：“您当时已经在检察院上班了吗？”

“是的，我当时在矿务局检察院上班，是黑刺沟地区驻监所检察官。”段明回答道。

“段辉被公安处送到看守所的时候，您在什么地方？”江腾飞继续追问。

“巧得很，我那天正好值班就在公安处看守所住所监察室，不过虽然是我亲弟弟被关进来，我也是按照程序依法回避的，没有私自会见更没有过问过案情。”段明的回答滴水不漏。

江腾飞和“小蛋糕”二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将近中午，并且询问内容也就这么多了，就用包里的便携打印机打印好《询问笔录》，让段明看了一下确认无误签字按印后起身辞行，临出门前江腾飞故意漏了一句：“段检察长，如果您的侄女段丽娜出了人命关天的大事，您觉得会和谁有关系呢？”

“小同志，话不能乱讲啊！我们司法体系的工作人员从来都是拿证据说话的，个人臆断和猜测是行业大忌啊！我的侄女我了解，她不会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的，恕我不能回答你的这一问题。”段明一副领导教导下属的口气道。

“嗯对，是我唐突了，抱歉啊，那我们就回去了，不好意思啊占用您的休息时间了。”江腾飞谦逊地说道。

“其实谈不上打扰，我对你们锦庆刑警大队的名号是早有耳闻啊，我这里也曾经有你们移交过来的案卷，光看卷宗就能知道你们的业务能力确实很强，今天有幸和你们这样的业内翘楚交流，我老头子也是学习了，以后还欢迎你们常来帮助我进步啊，今天就不留你们吃饭了，恕不远送。”段明把询问程序说成业务交流，虽然在夸赞他们，实则依然是以上位者的姿态告诫他们这样的“交流”仅此而已，不过是表达的很谦虚和隐晦而已，不愧是一个能从最基层一步步走上高级领导岗位的检察官。

二人走出检察院大门，上车后长吐了一口气，异口同声地说了三个字：“老狐狸！”然后相视一眼继而又哈哈大笑……。王越超开着车驶向高速公路。

返回锦山的路上，江腾飞接到了大队长黄波打来的电话，黄波简要的在电话中传达了上午案情分析会上的内容，并要求他们返回后迅速开展下一步侦查工作，江腾飞也把在宁北市获取的信息跟黄波做了简短的汇报。挂断电话后，江腾飞对“小蛋糕”说：“你回去后把杜一宁他们调来的案卷和咱们在宁北这边调查到的信息笔录都仔细梳理一下，尤其是94年黑刺沟矿区小卖店失火事故的案子，我总感觉段明今天在谈到那件案子的时候神情与之前叙述段辉父女往事的神情变化很大，语言里抵触和刻意回避的成分不少，而且他对我们说话态度的转变也都是在我问到这起案子的时候，之前还很客气，后面的客气就变了味道，这些都很可疑。”

小蛋糕点点头道：“知道了，我回去马上就开始整理。还有一点，你想办法调查一下段明的工作任职履历，尤其是94年段辉羁押在看守所的时候，他不是说自己正好在黑刺沟地区检察院的监所监察室工作嘛，我感觉这里面似乎也有些问题，事实可能真的不像他自己说的那么冠冕堂皇，那个年代的内部制度本来就不像现在这么严格，他要是说自己去见过被送进看守所的段辉我倒是不意外，可是他却反复强调自己一没有私下会见而没有打听案情，这是不是有点欲盖弥彰的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