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腾不息的大渡河在高山中冲刷出无数小平坝,这些小平坝土地肥沃,是大渡河沿岸重要农业区,也因此形成一个个珍珠散落般的小村庄。
柳树湾就是众多村庄中的一个。她背临大山,前面是一大片良田,一直延伸到几百米外的大渡河边。
村庄有二十户来人家,靠面前这片地生活。
但今天,村里却弥漫着浓浓的愁绪,连平时欢快的狗儿也不知躲到哪儿去了。
族长柳中元站在村口,焦燥地搓着手来回走动,不时向道路远处张望。
看看快要下山的日头,不禁喃喃道:“怎么还不到呢?不会遇到什么事吧?”
此时,柳中元等待的人正大步流星往这儿赶过来。
那人身材偏高,头上包着帕子,穿一身短衣短衫脚下一双草鞋,与农人无异,只是要干净整洁得多。
他步幅很大,快而有力,夕阳照在脸上,显得轮廓分明,充满刚毅。
他叫夏平,本不属于这个世界,在另一个世界他是个副乡长,天降暴雨,为掩护群众撤离,山洪卷走了他。
到底是量子纠缠,还是磁场扭曲把他送到这里,他不明白。
他明白的是,他来到的这个世界,现在是1909年,即大清宣统元年。
到底这个世界是平行世界,还是他己回到了过去,他也不清楚。
接下来的日子颠覆了他的人生观,看着插着标的孩子,听着母子分别时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夏平无能为力心里难受极了。暗暗发誓,他要利用自己超前的认知,带领大家拼一条活路出来。
于是这半年来,他走乡串户,用通俗易懂的语言给庄稼汉们讲华夏史,讲西洋史,讲水浒,讲岳飞……
夏平还为他们出主意,教孩子们读书写字。而农户们则把委屈向夏平倾诉,他们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农户们非常尊敬这位夏先生。
今天,夏平接到消息,就去了三倒拐村,做了一些准备工作,因此才来迟。
夏平顺着鸡公车(独轮车)道过来,远远就开见焦虐来回走动的柳中元。
柳中元也看到远处的夏平,心里松了一些,他迎上去远远就施礼道:“夏先生,又麻烦你帮我们村出出主意。”
夏平急忙抱拳还礼:“柳叔,不要客气,你们遇到事找我出出主意我很高兴。听到消息后我去了趟三倒拐,让你久等了,走,进屋谈。
两人边说边往柳中元家走去。一路上,柳中元讲述了发生的事。
两人来到柳家,陆续又跟进来许多左右邻居,他们都用期盼的眼神望着夏平。
“以我说就把口子给他扒了,怕这怕那,都骑在头上屙屎了,还忍一下忍一下。”发泄不满的是柳忠元最小的儿子,十八岁的柳华强。
柳中元现在正焦燥,听到儿子如此说,既刻喝斥儿子:
“夏先生都没开腔,你开啥子腔?一天到黑就晓得要打要杀,你能打得了几个。”
儿子还不服气,想争辩几句,夏平忙劝阻“正事要紧。”见两个都没再争执
夏平对院坝里大家道:
“事情我己晓得了,就是杨义安霸占了柳中良的那块地,山上的水本来是通过我们修的堰沟,再经过那块地,灌溉我们柳树湾几十亩地。现在他们在另一边田坎开了口,水不再流向柳树湾。柳树湾几十亩地无水可灌,成为旱地。”
“夏先生,那现在咋办?”柳中元无助地望着夏平。
“以我的建议,大家把田地卖了吧,现在估计只能当旱地卖了,一个银元一亩,这几十亩还是能卖几十百把个银元,大家拿着钱各奔东西吧。”
“再不然就当旱地种,种点玉米、高粱、红薯、洋芋。吃点苦,从大渡河挑水来浇地,勉强还是有些收成吧。”
这算什么话?这算什么主意?
众人听到脸上无一不露出失望表情。柳中元神色一呆,没想到夏平竟是这主意。
“难道夏先生你都没办法吗?”柳中元还不死心地问。
“我以前也给大家讲过,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会有青天大老爷和侠客为我们作主,要想保护好这片土地,全靠我们自己团结起来,拧成一股绳。”
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我们可都是拖家带口。我要是像你一样,一样敢去拼。柳中元这样想。
“柳叔,你怎么打算的呢?”
柳中元低下头,思考片刻:“我想去求求杨大爷,不晓得见得了他不。”
“你去吧,人家是早计划好,一步一步在走,铁了心要你们这片土地。你去觉得杨大爷会突然良心发现,把水给你你就去吧。”
傻子都知道,这怎么可能?
“你咋说杨大爷想要我们这土地呢?”
“你们看看他们的计划,先故意找碴,让柳中良欠下高利货,逼死柳中良,拿下那块土地,第二步断水,第三就是买地了,就是你们不卖,他们也有一百种办法让我们卖。”
柳中元不是不知道,但他总幻想这也许不是真的,也许还有另一种可能。
现在夏平说出了他心里的担忧,痛苦得把头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