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因为我现在没有自由,她大着肚子,我没办法照顾她,将来她生了,我还是没办法照顾她跟孩子,她年龄还小,她本可以过得更幸福的。我将来出去了,也是一个有案底的人,还不知道会给她怎样的生活,她跟着我不会有好日子过的,还不如趁着现在把孩子打掉,去嫁个好男人好好过日子。”斯汉耷拉下肩膀,只有一个瘦骨嶙峋的手举着电话,慎重的说。
“从她爱上你的那天起,她的生命中只要有你,那她的所有日子即使是苦一点,那就是最幸福的。除此之外,没有更幸福了。爱情没有别的,只有三个字,她愿意。千金难买她愿意。好好珍惜她,要不然等你失去以后你会后悔的。”斯汉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我,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眼睛让我有种惭愧,对桑岚的惭愧。到底斯汉是因为无法尽到责任而自愧,还是因为与内心相违背,不甘心,而纠结混乱呢?
因为斯汉的眼睛里,满满当当荡漾着的都是爱意。眼睛里的爱是最没办法隐藏的。它从内心深处流出来,用极其温柔和炽热的眼神,传递到我的眼睛里,再通过我的眼睛流淌到我的心里。使我的每一根神经都能感触这温柔和炽热。
我用理智的冰来浇熄他这炽热的爱火,我用冷清的眼光回应他,我也不躲开,因为我的心里没有与他同样炽热的爱火。我爱的人不是他。
斯汉好像在质问我,“那你失去我这个深爱你的男人,你不会后悔吗?”我有什么资格再去爱和被爱呢,我只祝福他们,希望他们珍惜彼此,相亲相爱,不离不弃。
大约是斯汉见识到我眼里的冰冷和强硬,他把眼睛躲开了。斯汉的心是矛盾的,他的心里有桑岚的位置,我相信他只是需要时间,他的心里会只剩下桑岚一个人,其她的,都会变成回忆。
“其实你是爱桑岚的,和桑岚好好的,你在里面也好好的,将来你们的日子都会越来越好的。等一下,你听到你儿子的胎动,你就会更加确定,你爱桑岚,也爱她肚子里的孩子。”
斯汉把五根手指插在寸头里,一下一下抓着,看到桑岚从门口走进来,满脸是泪,他所有的动作静止下来,“你?”我是和桑岚一起来的,刚才桑岚就一直在门外,贴着墙壁等着。桑岚进来坐在斯汉的对面,中间隔着铁窗,桑岚把电话放在她的肚子上,斯汉听着听着,眼睛里的光又柔和下来,一会儿眼底就湿润了。
这次不为我,为他的孩子。孩子就是一切的希望。有句话说,不想失望就不要心存希望,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可是,人总是靠着希望活下去的。就像花因为会谢就不要开了吗?人没有希望怎么活下去?我妈,就是我活着的希望。
离开监狱,走在街上,接到卫辰的电话,“到路对面来。”我抬眼看路对面,阿南在车里看着我,车后面的门打开,卫辰从车上下来,靠在车上,朝我挥手,“沛珊?这里。”
这个时候,婆婆也打了电话来,“珊珊呀,你在哪里呢?快回来了吗?你妈她啊很担心你,快回来吧,你小姑也在的,我们今天晚上早点动筷子,啊?”听着婆婆故意掐细的嗓音,我的胃里一阵恶心。
车上,CD唱着“……十七岁那年的雨季,我们有共同的期许,也曾经紧紧拥抱在一起……当我还是小孩子,门前有许多的茉莉花,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当我渐渐的长大,门前的那些茉莉花,已经慢慢的枯萎,不再萌芽。什么样的心情,什么样的年纪,什么样的欢愉,什么样的哭泣。十七岁那年的雨季……”青春时代,我跟卫辰是听着这首歌度过的啊,我们也曾怀着一样的期许,我们也曾紧紧拥抱着许下海誓山盟。可是那只是曾经,纯爱岁月已逝去,逝去在十七岁的风里雨里,再也回不去……
“卫辰哥,这是上次医院退给我的卡,一共三十万,但是这张卡里只有二十万,我想再跟你借十万块钱,这是欠条,你收好。”在卫辰面前一提到钱,我总是觉得这好像诋毁了我和他之间的什么东西,那东西很纯净,一提钱,好像就会污掉。
卫辰把欠条撕掉,从车窗扔出去,又把那二十万的卡塞在我手里,“这个你拿着。”
“我不要。”我塞回他手里,他牢牢握住我的手,把卡握在我的手心,“不是给你的,是借你的,我现在是你的大债主,所以你要努力活着,来还我的债。但是欠条什么的不用写,你在我这里,这辈子都跑不掉。要是实在还不上,就把你自己抵债给我喽。”他把我的手握起来,捂在他胸口的位置。卫辰总是喜欢这样,把我的手捂在他的胸口上,每次,他心跳的频率都会通过我的手掌,传到我的心脏,我的心脏就会失去平静,砰砰乱跳。
我要抽出手掌,却被他握得更紧,“还记得吗?小时候你披着窗帘挂着纱巾扮白娘娘,我披着床单扮许仙,我们家外面那条河就是西湖河畔,小四那时候摔了前门牙,扮法海,说话门牙老是露风。玩着玩着我们三个就笑得喘不过气来了。”
我怎么会不记得呢?有时候做梦还会梦到。
我用力把手抽出来,去包里翻笔和纸,然后再写一个欠条,把二十万的卡一起塞给卫辰,“卫辰哥,谢谢你,但欠条你一定要拿着,你不拿着,这十万块钱我也不跟你借了,我去跟别人借。剩下的十万块钱,我一定会抓紧时间还上的。”是啊,现在对于我来说,做任何事情都要抓紧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