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清之说:“我们去餐车。”
那女的脸上表情不太好,不过还是放下了手,默默的看着两个人向餐车走去。
刘金荣感觉全车厢的人都在看着自己,拉紧张清之的后襟小声问:“怎么啦?怎么都看着我们,她拦咱们干什么?”
张清之说:“要吃午饭了,这是在组织唱革命歌跳中字舞,城里和农村不一样,现在各样的讲究多。没事。”
刘金荣说:“不能,难为咱们吧?”
张清之说:“不能,我是解放军呢。”
刘金荣扭头去看那个眼镜女,这会儿她已经拿起了红宝书竖在胸前,大声的做着演讲。在这个时代,只要离开农村,这个现像就变得极其平常了,不管是车上,路上,工厂还是学校。
吃饭前,睡觉前都要唱歌跳舞,以展现自己对党的无限热爱,对他老人家的无限忠诚。
后来就发展到在公共场合说话必须先背一段语录。不背没人搭理你,不搭理都是轻的。
这个时代的火车餐车,和车厢里完全就是两个世界。
雪白的桌布,连座椅上都蒙着洁白的布套,餐桌上摆着花瓶插着鲜花,整节车厢清清爽爽的,没有几个人。服务员穿着整齐的制服,面带着和煦的微笑,说话都有一种春风扑面的感觉。
“您好同志,是要用餐吗?”
刘金荣咬着嘴唇不敢搭话儿,张清之说:“对,吃饭。我们自己有饼,她爱吃,能不能给热一下?”
服务员看了刘金荣一眼:“可以,交给我吧。您还点菜吗?”
张清之点头说:“要,来个肉的,厨师拿手的就行,再炒个素菜,来个汤,汤要大碗。”
服务员轻轻点点头,接过张清之递过来的油饼:“请坐,二位稍等。”
两个人坐下来,刘金荣小心的摸了摸座套和桌布,小声说:“这里真干净,像,像大饭店一样。”
张清之把书包和东西放到一边:“你还去过大饭店?”
刘金荣点头说:“去过呀,我爸那会儿是干部呢,还有枪。他带我和我妈我哥去过,好像过节还是放假的就会去,我爸活着前,俺家条件可好了,好像我爸挣的特别多,养了一大家子十来口人呢,还能去百货商场下馆子。”
“后来,后来我爸也不知道怎么就咳,就死了。然后就搬了家,从那会儿就穷了。有些事我记不清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好像是我二叔不养我们了,把我们攒出来了。”
“那会儿大哥也不在家,也联系不上。我妈不认字儿,胆子也小,信也写不了,也不知道找谁的,就这么习里糊涂的来了本溪,然后不知道怎么的又到了法台。”
张清之说:“真不容易,以后慢慢就好了,以后有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