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这样想的,眼里就带上了嫌弃,若不是县令夫人那个狠女人逼得紧,自己断不会从床上爬起来,跑到这个被赶出府的大公子面前低声下气。张三从前日下午就一去不回,今日已是最后期限,如果茶庄真有闪失,如此大的事总要有人出来顶着,在本家那里才有推脱的借口。这个张启栋在府里时天天养病,吃药。看书习文,对家里的商事一概不知,顶着大公子的身份毫无建树。现在,这个大公子的身份也该用上一用了。
王掌柜走到檐下张启栋面前,微微弯身,脸上堆笑,拱手行礼:“茶庄这几个月事物繁杂,小的一直抽不开身前来看望大公子,今日前来,特地带了上好燕窝一份,让公子补补身子。还有一些布匹,天气渐热,给公子添置一些衣物。让公子住在如此窄小的院子里,是小人的失误,还望公子大人大量,给小人一次改过的机会。”
张启栋抬了抬手中的茶盏,张安忙伸手接了,放在旁边的一张条凳子上,王掌柜心里又是一阵鄙夷:“连一张矮几都没有,真是穷酸。”
面上却笑得更为欢实:“大公子,不如你搬去茶庄住着如何?那后院宽敞,还栽了很多花木修竹,你住到那里,日常邀来三五好友,在花池边品茶论诗,店里还有几个伙计能侍候照应,可比这光秃秃的院子强。”
张启栋微微一笑,也不招呼王掌柜进屋,就让他在檐下站着,慢条斯理的道:本家来信了?想起该给我安置一个地方?
王掌柜面上一滞,讪笑道:“公子本就是张氏茶庄的东家,在自家店里住下是天经地义之事,本家就是知道了也会说应该的。以前是小人。。。小人误会了老爷夫人的意思,以为是要让公子磨砺。。。虽说没有本家的书信,只要小人不提起,府城那里是不会知道的。”
“这么说来,还得多谢王掌柜的庇护之意了?只是我这身子每日汤药不断,那药臭可不能熏坏了店里的茶香,还是住在这里好,空荡荡的通风好,也不会觉得憋闷。就我一个主子,也用不着许多人围着伺候,本家也不易,大老远的就带给我一百两银子,怎么招也得节省着花,才能养活几个人,也没有余钱打发下人。幸好有天然居的黄掌柜帮衬了这个院子,还不至于流落街头。”
听大公子提到一百两银子,王掌柜觉得头顶的日头突然变得毒辣起来,晒得面皮发红,头皮发紧。呵呵干笑几声,眼前闪过县令夫人冷冷的眼,心里一突,话峰陡然一转:“大公子,张氏茶庄近日不太平,有歹人生事,你身为张家大公子,生来就受家族庇护,夫人锦衣玉食的照料多年,如今家业有难,也该为家业操心出力,那张氏茶庄也是你的职责所在,若是有什么闪失,老爷责罚下来,大公子也是首当其冲。大公子不如这就搬去茶庄,也好打理一二。老爷问起,小人也好替公子说上几句好话。”
王掌柜停顿下来,好像在斟酌措辞,偷偷打量张启栋的脸色,“经这几句一惊一吓再一哄,这未经风雨的小鸟也该心虚发抖了吧?”
只见张启栋从袖袋里抽出一封信纸,抖了抖,正是几个月前福伯从王掌柜手里拿到的那封。张启栋依然含笑道:“王掌柜应该还记得这封信吧!上面可是说了,不许公子我插手清辉事务,商号都要听你王掌柜安排,一切由你王掌柜一人全权负责”,这几句话张启栋咬字极重,说得清晰明白,一个字一个字的重锤敲打在了王掌柜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