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躬身回到:“回母妃的话,因明日皇阿玛召集众位哥哥弟弟在御花园钦安殿赏雪吟诗,儿臣不比八弟他们聪慧机灵,一向不善辞赋,怕明日出丑,所以今儿先去踏看一番,看能不能有点灵感,也算临时抱佛脚了。哦,对了,儿臣刚刚走过时,恍惚看到良母妃在谙红园那边,明日八弟进宫,想来他们母子必定能见面了。”
在这宫内,八阿哥不肯见良妃,这已是人人皆知的秘密,但此时胤禛提起,还是不免让颦如心中生疑。
见颦如无语,胤禛识趣地请安退下了。
颦如想起方才子衿劝她多走动的话来,今日冬日暖阳融融,何不出去走走?于是回身叫了培茗和红钰,沿着永享向御花园走去。
穿过永巷,去到御花园的路上有个小小的谙红园,那里种植着几十株石榴,每到石榴开花的时候,一片灿烂耀眼的红色,因为石榴多子,后宫都爱煞这象征多子多福的谙红园。尤其良妃,她是这个后宫最爱到谙红园来的一个,无论什么季节,只要闲暇,她都会来,甚至连针线书卷都带了来,或许,她想在这里找到她失落的亲子梦?还是喜欢这灿烂的红色?其他后妃的阿哥格格都与额娘异常亲近,经常进宫请安,共叙天伦,唯有八阿哥胤禩,从来不肯进良妃的永寿宫,而帝玄烨已经很多年没有翻过良妃的牌子了,年逾四十的良妃渴望着再得子嗣无疑是梦,她做梦都在渴望能见到胤禩。
颦如刚刚走进谙红园的月亮门,就听到良妃那熟悉的刺耳声音在骂小宫女:“瞎了眼睛的下流东西!没看到那太阳已经照到石凳上了吗?怎么还把本宫坐褥铺这边?!”她听到脚步声,回头来看到颦如,眼光满含妒意地在她尚未隆起肚子上逡巡一会儿,尖刻地说:“怎么熙庶妃也来这求子嗣啦?你现在不是已经有了?这做人哪,可不兴贪得无厌!”
颦如无意与她争吵和纠缠,只是淡淡说:“不知良妃娘娘在此,嫔妾打扰了。嫔妾不是来求子嗣的,只是明日万岁爷要召众阿哥御花园赏雪赋诗,嫔妾只是来熟一熟路径。嫔妾告退了!”
然而良妃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两眼放光,问:“你说明天众阿哥都会来御花园?每个都会来吗?”
颦如有些厌烦地想推开她的手,但她必竟是主位妃嫔,而自己地位低下,不敢放肆,忍耐着说:“是的。所有十四岁以上的阿哥都会来,在钦安殿赋诗,然后出延和门,过谙红园去前殿。延和门穿堂拐角处就可清楚看到钦安殿,钦安殿里的人却由于树木遮挡看不到这边来。”她难得地好性耐心地解释说。
良妃上上下下打量着她,仿佛一头能吃人的恶兽要将她一口吞下,又好像在衡量她说的话的真假。然而最终仍旧什么也没说,冷哼了一声就放开了她。
原本闲散悠然的心情被良妃的冷脸打扰得荡然无存,颦如带着培茗和红钰往回走。
走进殿内,看着一脸赔笑的培茗,自从他兄弟在做了京城一个小小的营缮郎,家境却明显好了许多,他对颦如更加感恩戴德。颦如慢慢问他:“你那对食的宫女叫什么?在浣衣局吧?怎么不想点法子弄她到宫里来做点体面差事啊?改天……等我生产需要的时候,叫上来吧!”
对食是宫里的太监和宫女们成双捉对的假凤虚凰游戏,不过是为了排遣宫内生活的寂寥,颦如也是在无意间撞见过培茗与那宫女。培茗见说起这件事,居然变得羞羞答答地,说:“主子您见笑了。她叫卍儿,她说她娘生她的时候,梦到了卍福相连不断头,就取了这个名字。她进浣衣局有三年了,因家中没权没势,一直辛苦操劳着。主子您果真能调她上来,奴才实在太感激您了!”
“从浣衣局去东西六宫,是不是要过延和门,出承光门?”颦如问道。
“是啦。主子您对宫里的事情真是八面玲珑、万事皆知啊!只是她们这一路走过来,少说也有两里路,很辛苦很辛苦啊!”培茗讨好地说。
“是啊,本就辛苦了,即使是下等宫女,也是没必要受无缘无故的委屈和辱骂的,是吗?人必自辱而后人辱之!”颦如淡淡地说。
培茗仍傻傻地站着,红钰正巧走过来,递上一杯茶,转身悄悄对培茗说:“没听懂吗?还不快去!”
颦如哑然失笑。
听懂什么?看来八面玲珑的并不是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