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漠中心,饥饿草原的磐维秘境,遗落古老的隳圮,祆靈教潭墟,来自亜述传教士的鉴证
残垣断壁,尽是浮屠映象,守护神、手扞长矛的武士、仙嬛、鳱、鵲、蓂灵花
之前应是一座开阔的矩形广场,至今依稀可见四隅倾圮基塔
粼粼池水,倒影数株苏铁木,甚是静谧清艳
似乎随处都是神的足跡,遍布神性之颩
故老相传,一个人若是把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对一垣废墟訴说,默默婆娑哭泣一会儿,从此,孤魂离魄将不再流徙,这面墙,这个秘密,这个枯寂的午后,许你一条通往天國的路
大神殿圮的三层回廊,所罗門王、蟾影、摩尼教父,遥相呼应、和平共处,见证法地勿摇、众生安服
白衣人面向一颓残墙,东隅敷坐
身后丈外,一介缁衣匍匐在地,朝觐主父
欤,白衣人小声嗟夫
盧苊归觐后父,天纵神明、加披无极,身后缁衣善祷倇娈
尚记否,尺锦坊的时光,白衣人示问
缁衣侍坐袖手,忆道,那时候,坊师教授亜述之歌
苍穹好似伛偻之躯,阿姆河水晶莹宛然泪珠滚滚,白衣人信马由缰
缁衣参诵曰,树阴下一芥干粮,一壶酒,一卷诗,还有你在身旁,荒野中为我歌一曲,荒野亦足够成为天堂
阴森地府,尔等无谓的忧虑,天堂,亦不过世間悠然的一瞬,白衣人俳伬
缁衣曰,得不到花,摊上芒刺也可,见不到光,我们满足于火,没有襞绩拜坛,无缘得见长老,走过钟声穹顶,系一条腰带照样过
绿酒朱唇空过眼,微尘原自化微尘,今朝我愿池中逰,去日何须云荼蛟,白衣人説
缁衣曰,飘飘乎如逝水,不知何所来,何所归,飘飘乎如风吹,穿过焉池亦不知何许从,何许往
二人所对皆亜述詩人海鴉的灵魂烏嗁,乃是西方大食界的谱系印证,来自世家的意念标識
对兩河民族来説,不诵詩无以言,不祈祷无以立
嘿嘿,原来你都记得
复拜在地,幽幽道,奴婢当然记得,焉敢忘
是啊,焉敢忘,对盧苊来説,后父,意味什么呢
既是君又是父,君父之体
那年适逢饥馑灾荒之艰,流徒离散、路有饿殍,当时祆靈教牧主大司铎、恩主、大食界長君的,穆阿维倻,把自己的府邸让出来,遣胥接收奄奄一息的穷人家孩子,来到長君府邸,共济院,以渡劫波,又聘请耆宿脩士前来教授孩童术业道蓺,后来,这里成为白衣大食淬炼組織的先駆,时人称呼他们叫共济院之子,是他们在执行大食的涯略
每到节日之际,他就会来到共济院看望大家,和他们一齐礼拜、祈祷、颂念經文或安拉的講义
安拉,首先是一个尊重知识和真理的导师,其次才是惟一的真主和至尊的神明
穆阿维倻从不勉强大家做不愿意的事,只缘心有所愿,才能力有所逮
要相亲相爱,这是他始终坚持的,第一义諦
一个小顽童抢了她的麦饼,还把她推到在地,穆阿维倻听闻此事,咨询大家的意见,大家説男僮违反了先知的教导,应该鞭笞他不给他吃东西,穆阿维倻説,可是,先知也告诫我们,宽容待人、严格律己,就让他到小屋子里去审视自己的行为罢,从此,这儿再也没有发生过恃强凌弱、蛮不讲理的暴力事件
她常常捡起一根枯枝,在沙地上涂鸦,有时候自己也不知道画的是什么,不知何时他来到身旁,赞叹道,线团、路、落叶、树、云采、風、柳絮、流渠、妙哉耶
他牵着她的手,来到一囲树荫娑婆的所在,尺锦坊,她童年的天堂,笔墨、纸砚、池、琴棋、书、画楼、连环畫、图谱、写生物语、兰心蕙质的蓺侣,也是在这儿,她度过了最安甯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