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不周问:“陈尚书,你来这里是为了何事?”
一天三个人凑巧都来祭奠年则,偶然到太假了。
“我是来寻之隽你的。”
“找我做什么?”
“你想挖人家坟,我怎么会坐视不理?”魏之隽一出皇陵,陈珏就派人盯着了。几天没动静,还以为她打消了这个念头,结果她早就打探到年则墓地所在,趁人最少的时候来。
因为池不周也是这么打算的,两人凑巧碰上了。至于陈珏赶忙称病,辞了早朝赶过来的。
池不周瞪大眼睛质问:“你疯了吧。”比起魏之隽,她更相信陈珏。
魏之隽扶额大笑:“你怎么知道的?”
她这话一出,表明陈珏说的是真的。
“你怎么被关皇陵的,我还能不知道?”陈珏骗她,“你出来知道她死了,我怕你激动,挖尸泄愤。”
其实是年则交代的。
陈珏本不想来的。
从此青灯伴古佛,不负如来不负卿。陈舒出家了。
原因为何,陈珏只能追究到那日年则和他交谈的下午。但是无人知晓她们说了什么。自己是废了大半心神,才让陈舒改为带发修行。
如今也不好迁怒于一个死人,还要信守承诺。
魏之隽一脸平静,说出的话却疯狂至极。“你们人人都说她死了,可我不信啊。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说罢,她就拾起藏在树丛中的铁锹要开挖。池不周哪能让这个神经病继续,两人扭打在一起。
陈珏看她俩打得都要你死我活了,才开口:“这里确实没有她尸体。”
“那她人呢?”×2
声音震的陈珏耳朵疼,她有些生气地说:“年轻人不要那么心急!”
“这只是一个衣冠冢,没有尸体。”
池不周疑问:“我明明看到的。”当时她躲在大门外,看她们下葬的。
陈珏说:“火化了。”对于年则这个要求她也是尊重但不理解。
池不周震惊地说:“身体发肤,受之母父,怎么能烧掉!”
一旁的魏之隽却冷静下来,了解地说:“就年则和她母亲年溧的关系,她会顾及这个?”
事到如今,魏之隽反而相信年则真死了。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想到火化这种惊世骇俗的借口,陈珏这个上了年纪的老家伙更不会,那只会是年则——向来给她惊“喜”的人。
她扔掉铁锹,直接走了。
陈珏也打算离开,见池不周还愣在那,以一个长辈的身份好心提醒:“该忘的人,你要忘了。”
“生拉硬扯缘分,只会徒增烦恼。”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心理防线崩溃的池不周跪在地上,掩面痛哭。
......
彩蛋:
魏之隽见完年则的丑态,就满意地离开了。其他人为了讨好这位皇女,纷纷跟上去。
一时间人潮散去,带走了喧嚣,空留跪着的年则。
池不周见状去扶她,被挣脱开了。
“这么及时,你是特意过来看我笑话的?”年则低着头,散落的头发遮在面前,看不见神情。
池不周突然有些心虚,怕年则知道她刚刚在场,就撒谎:“我不是,我是路过看你这样,肯定又是被那群人欺负了。”
年则抬起头,头发顺势滑落到两侧,但仍然有些挡着眼睛。
眼瞳露出来的部分,漆黑如深夜,仿佛能窥见人心的微妙波澜,看的她心里有些发毛。
池不周不自觉得想退后时,下一秒,年则就搭在她伸出的手,咬紧牙关,一缕冷汗从额际涔涔而下,颤抖着站起来。
这是年则第一次理会她的帮助,心大的她已经忘了刚才的害怕,连忙扶着年则的胳膊,朝宫门缓慢走去。
其实,年则在人群中看到了池不周,但是她不知道为什么池不周要说谎。
是因为没有站出来而惭愧吗?这有什么对不起她的,她们只是见过面的陌生人而已。
这种心理年则理解不了,她的周围都是披着人皮的狼,伺机而动着,妄图扑倒自己,蚕食自己。
每个人无利不往,是欲望借住的躯体,连自己的亲人亦是如此。
为什么池不周不是?她拥有人的情绪,而不仅仅是利益的载体....还会羞愧,还会天真,还会懦弱。
池不周是个异类,擅自闯入年则残酷的世界。
年则的人生已经没有什么不能失去了,所以在一次次的无视中,她选择在这次接过池不周的手。
她瞥了眼稳当当扶住自己的手,心想:在你欺骗我的前提下,跌入谷底的我却“诚心”接受了你的好意。
池不周,你会怎么想?你日后会怎么做?
年则将池不周当做实验的小白鼠,分析着她的一举一动。
带着歉意和善良的池不周努力将年则融入自己的人际圈,如将隗长赢介绍给她,带她去自己家...
因为这层缘故,年则艰难的伴读生活也得到缓和。
等到她们长大了。
池不周也不断故意回避年则的私生活,因为她刻意的想保持这段关系的纯粹性。知道的越多, 这个人可能离你的预期更远。
她没有胆量去探究事实,去正视完整的年则。
她有眼,有耳朵,能知晓年则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干了什么事。
但是她选择了不看,不闻,来维护着包裹着丑陋的面纱。
至于年则,她认为池不周在用愧疚与谎言为动力,不断延续这个“友谊”的寿命。
年少无知的她,还会因为新奇感产生探究欲。
现在,她完全乏了。她没有心思和耐心,去陪池不周玩过家家,这该结束了。
但是一个巴掌拍不响,当年的自己也有错误的份,不能由自己宣布结束。
所以年则一直在等池不周心甘情愿地放弃。
放弃这段不是因为相处之间产生的吸引力,而是一次偶然的谎言连接成的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