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推开门,迈进了屋子内,辛婆婆为他关上了门,屋内收拾的很干净,很整洁,没有外面看得那么荒杂,但是屋子里也很简单,一张桌子,两张凳子,没有任何摆设,走过去就看到了睡觉的床榻,整个房间里最值钱的大概是那个梳镜台,但比起宫中女人的镜台,这面镜子太普通了,然而一个女人坐在镜子前面,一动也不动。
这个人的背影与记忆里的身影重合。
时间终究是过去得太久了,都变了,他变了,她也变了。
记忆里坐在这里的人,挺直了脊背,仿佛天塌下来也不会倒下,现如今岁月在她的身上刻上了很重的痕迹,她已经衰老,再也撑不起曾经的苦难。
“拜见母妃。”他双膝下跪,向这个人磕头。
他大概是在认罪与赎罪。
眼前的人没有回身。
“儿臣不孝,请母妃责罚。”他请罪。
依旧没有动静。
“儿臣离开母妃已有二十二年,没有一日是不在惦念着母妃的,儿臣这些年来的努力,就是为了今日可以见到母妃,来日可以将母妃接离这冷宫,能够安心地度过这余下的日子。”他没有起身,也没有抬头,说着该说的话,压抑内心的感情。
有脚步声。
他迅速抬起头,看到那人缓步走到自己身前,扶起了自己,那人脸上的神情不喜不怒,看向他就像是一个陌生人。
“逸王殿下,请回吧,罪妃薛氏余下的日子希望与你毫无瓜葛。”她是这样说的。
“母妃!”他想的不是这样的。
他想见到这个人,不是想让她拒自己于千里之外,他惦念的那个人,也不该是如此冷漠的表情。
“妾身生活在这里已经太久了,离不离开并无区别,”她松开了他,退开了几步,“而逸王殿下你,高高在上,不该与妾身这种泥沙混在一起,自以为能顾全的情谊,是会害了你的。”
他笑了,说道:“母妃还是跟以前一样,每一次见到儿臣,总是要教导儿臣,但是母妃,你这一辈子小心翼翼以大局为重,想要保全自己,保全所有人,别人处处紧逼,你便处处退缩,那这二十多年的末轩堂你过得还好?”
她抿紧了嘴,不想松口。
“母妃请放心吧,儿臣会带你离开这冷宫,儿臣无能,现在也是只能来探望母妃,没有办法将母妃彻底带走,脱离苦海,请母妃恕罪。”他道。
“墨儿。”薛太妃的神情终于有所松动,轻声喊出了他的名字。
墨儿。
君玉墨。
当今大祈长皇子逸王殿下君玉墨。
而他的母妃,前朝的薛惠妃,因得罪先皇而被打入冷宫,家族落没,便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也没有再获圣心的可能,而她生下的皇子,遭到先皇厌弃,曾被废为庶民,后虽承认其皇室宗族的身份,但是发配偏远地区,先皇至死都没有将他召回。
在皇室宗族中,有先皇后也就是当今太后的嫡长子为长皇子,人人都忘记了曾经的薛惠妃还为先皇诞下过他的第一个孩子。
这母子二人,在这皇宫之中,一生都过得极其凄苦,这人人艳羡的富丽堂皇,是他们逃不脱的囚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