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缕黄昏褪去色彩,无边夜幕自西方天际逐渐升起。
夜色,降临。
银行四楼,走道尽头,小小但异常杂乱的储物间内。一堆拖把水桶、废弃三合板、破旧钢丝床等等杂物下的缝隙中,一个闪烁眼眸波光的脑袋像土拨鼠似的稍稍探出,小心窥探着门外动静,异常警惕。
缩回去,“没动静好像走远了”
轻微声落,两道如释重负的长长呼气声同时响起,随即又意识到什么立刻憋住,转为细碎且急促的喘息。
不用说,这两人自然就是谢薇与李晓琳了,她们也是目前这栋大楼里唯二还没成为人质的幸存者。当然,实际说起来,她们与一楼大厅里的人质其实也没什么两样,同样被困在这里,无法出去。
甚而待遇还远远不如。
相较于现在抱团取暖听着轻音乐的一楼人质,谢薇两人的处境可要艰难危险的多了,先开始的一路逃亡差点被枪杀掉,现在躲在这里有点风吹草动就担心受怕不已实际上,她们刚才差点就被抓到了。有人推开杂物间大门,不断掀开她们头顶上的杂物搜寻,眼看只要再掀翻一张钢丝床就能发现她们,就在这绝望时候,那人好像接到了什么指令,好似是什么打开了,下去帮忙什么的,没说几句便按着耳麦匆匆离开
可以预想到的,如果她们现在被逮到,那肯定是享受不到楼下人质待遇的,别的不说,就那个被李晓琳拿灭火器阴了一手的疯狗,就不可能轻易放过她们。当然要说后悔也不至于,只能说选择不同,不是每个人都会安于现状当锅里的青蛙,总会有那么一类人习惯反抗。
哪怕这反抗最终被结果证明是愚蠢的,无意义的,但那又如何呢,反抗本身就蕴含莫大意义。
“坚持、再坚持一会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相信我,我们肯定能够安全逃出去。”碎碎念着,似安慰旁人又似在催眠自己,总之李晓琳显得很乐观,也符合她海龟的履历人设,到底是在水深火热的国外生活过的,心志就是坚韧。
当然实际情况是她早就在心里吐槽开了,类似就是老娘求救信号发出去那么久,老板不给力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一旁的谢薇显得很安静,这也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保持安静、尽量镇定。
截止到目前为止她做的很不错,无论是处于何等危急情况,都始终保持镇定如一。可能听起来会觉得这很容易办到,但要真是设身处地,能做到的普通人其实寥寥无几。这点,旁边那位小卧底是有发言权的,她就曾不只一次的暗叹大家族出来就是不一样这确实是一个重要原因,投胎是门技术活,良好出身决定不了一个人最终的格局高度,但却可以从起点处就轻易拥有寻常人难以企及的阅历视野,看的多了心自然也就大了。很简单的道理。更何况谢薇还远不只这么简单,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天赋不可怕,可怕的是比你有天赋还比你努力,谢薇无疑就是这样的人,一路打拼过来的丰富经历足以充实壮大她的内心!
不过,李晓琳不知道的是,除了这些外,安静的谢薇其实还有一个心理慰藉,或者说是勇气来源,那就是她手里紧紧抓着的钱包,夹层里,一枚造型颇为俗气的蝴蝶胸针静静躺着
第二轮谈判在交涉。
“我大致听明白了,我们打开缺口,让你的车进来运钱,再目送离开,同时你按比例释放部分人质,是这个意思吗?呵呵你脸大吗?”
“给你脸了是不是!想什么呢,莫不是你到现在还幻想着能连人带钱安全离开华夏别扯那些没用的,没意思,你要是敢杀人质早杀了我怕不怕鱼死破?废话,我要是不怕我会和你谈干脆点,我不是谈判专家,你也不是专业抢银行的,大家都是半路出家的二把刀,开诚布公说吧,人质你们必须全放出来,至于钱能不能拿走,还有你们佣兵团能不能全须全尾的离开华夏,大家各凭本事喂、喂嚓,没礼貌!”
谈判破裂,暂时中止。
意料之中的事情。买根葱还有漫天要价、落地还钱的过程呢,更何况这是正儿八经的人质谈判,总要拉锯几次的,直到试探出彼此的真实底线,再在那附近找到个双方都能接受的平衡点,架起合作桥梁所谓谈判,大抵都是如此。
事实也就是这样,别看宗清说的如何理直气壮,也别看关武豪表现的如何出离愤怒,好似下一刻双方就要大打出手、鱼死破,那不过就是表明自身态度的演技罢了。
再说的直白些,纠结点就在于释放人质的数量。
如宗清说的那般全部释放自然不可能,而关武豪先前提出的释放数量太少也不现实,一边降降要求,一边加加码一刻钟不到的时间,在彼此互相挂了对方两三个电话后,初步意向达成,
大体上是关武豪那边让步多一些,这是从表面条件上来看的,实际其实是堵住了宗清想拖时间等待部队到来的意图,所以这里面谁亏谁赚真的不好说。
商定后,晦暗夜色与大灯率照明灯交相映照下,一辆重型加长货车缓缓驶来,司机戴着死侍面具,一手拿着方向盘,一手夹着根烟搭在窗边,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那死侍面具贱兮兮的模样表情,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总之看来令人分为不爽。
“吗的,嚣张个屁,这距离我一刀能斩断他的烟头!”护卫在宗清左右的是阿青和小情,这话自然是擅长飞刀的阿青说的,后者还是比较冷酷沉默的。
宗清倒是淡定,侧头看着偌大货厢喃喃皱眉:“没那么多钱吧,需要开这么大货车过来吗?”
“可能是先开始就准备好的吧,亦或者是障眼法什么的我倒要看看他们怎么用这车把钱运走,真当是擎天柱啊!”
吐槽间,重型货车在街口缓缓停下,几名特警搬着钢铁防撞栏以及倒刺路障等东西,旁边一些技术警员则在借机拍摄货车照片,记录车牌等等,实际作用应该不大,但也是不可忽视的必要流程,说不准哪个细节就会起到巨大作用呢。
几名手持防爆盾的特警接近了货车后厢门,发现并没上锁,彼此对视了眼,就要大胆上前开启,结果未等他们上去,厢门便自动打开道缝隙,两支冰冷枪口探了出来,哗,几乎同时,周遭至少竖起不下于五十把枪支,气氛瞬间凝滞。
宗清眯眼望向开着车的死侍劫匪,面具遮挡看不到神情,但就从对方那随手拿烟抽了口的动作来看,即知根本不在意有多少把枪指着脑门,这也就是辗转现代化战场的雇佣兵,生死早已置之度外挥了挥手,特警持盾退去,厢门关闭,肃杀气氛瞬间消散于无形。
“走吧,见见那条眼镜蛇。”宗清带着一群人警员以及医护人员等等来到岗亭铁门外,那重型货车则在街口颇为困难的掉了个头,倒退着开进铁门里,后厢门直抵银行卷帘正门,除了留有条只供一人通行的狭窄出口外,不给丝毫窥探角度。
下一刻,卷帘门开启,戴着龙头面具的关武豪当先走出,靠在车头位置。另一边宗清三人也缓缓走进铁门,背靠岗亭,双方隔着大约十几步的距离,对视打量。
旋即,关武豪抬手揉了揉脑侧,状似无奈道:“宗先生,能让你属下的狙击手将十字准星从我的脑袋上移开吗?感觉很不舒服啊。”
宗清撇了撇嘴:“彼此彼此。”这就是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宗清虽是有异能在身,但他不是行动派,并不能敏锐感知到被枪口锁定的杀意,但有些事情是不需要感知的,用脚拇指就能猜到现在必然是有若干枪口瞄准这边。
“那么开始?”
“开始。”
用不着废话,按照谈判内容,银行里的劫匪将一包包装满现金的袋子提上货车,与此同时,一个接着一个的人质也从车旁狭窄通道鱼贯走出,大多是女人和老人,带着头套,彼此被绳索捆绑,由于不知道外面发生什么,情不自禁的哭喊抽泣自有普通警员上去核实身份并交由医疗人员安抚治伤,一切都显得有条不紊。
大概在走出二十多名人质时,蓦的,轰,一声闷响爆炸伴随着火光从银行三楼蹿出,气浪翻滚间,哗啦啦外窗玻璃纷纷破碎下坠,在大功率照明灯照耀下,五光十色,异彩纷呈,仿若下了场流行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