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乡，剔骨刀。

翌日，一夜逍遥的冯威神清气爽。

昨夜不仅他自己快活了，还在兄弟们面前大大露了一回……七回脸，志得意满，满面春风。

看着迎面走来的苏洵，冯威哈哈笑道：“早啊！今天没错过点卯，不错不错。”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他心里依旧对苏洵不屑一顾。

“这等腰缠万贯的富家公子最是可恨，他凭什么这么有钱啊？银子这种东西，就该贡献给咱们这等响当当的汉子！

“我是在收取好处么？不，我是在替天行道！

“你想在银翎卫站稳脚跟，起码得再出这么十回血，大爷我才能考虑考虑。”

冯威脸上挂着志得意满的笑容，可不知为什么，苏洵笑得比他更开心。

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一份状纸，用中气十足的声音说道：“长官早！对了，我今早在来的路上接到一份状纸，好像跟你有关。”

“跟我有关？”

冯威一脸疑惑的将状纸接过，只是扫了两眼，便怒发冲冠，爆喝道：

“小子，你敢算计我！”

一边说话，手已经按上了刀柄。

苏洵自顾自吹了吹指甲里的灰，根本懒得理他。

大庭广众之下在卫所里戕害同僚？你这莽的可以啊！

冯威自然不敢动手。别说什么影响的问题，他已经感觉到自己被一道森然杀机锁定。

动则必死。

听到动静的秦卯急忙走了过来，接过状纸一看，便知道自己的兄弟被人算计了。

状纸上的内容倒也简单，是福来客栈状告冯威敲诈勒索，昨夜他在天香楼的挂账就是铁证。

前文说过，银翎卫严禁收受贿赂，违者重惩。一旦闹起来，不仅这个百夫长不用干了，甚至要下狱收监。

冯威当然可以说这是苏洵承诺的，但一来没有人证物证，二来福来客栈登记在册的掌柜也不是苏洵，三来收受有钱同僚的孝敬本来就是台面下的潜规则，真要说起来也不是就合理合法。

总而言之，冯威这次是栽了。

秦卯深深地看了苏洵一眼，拱手道：“苏大人，愚弟莽撞，若有得罪之处，我代他向您致歉了。咱们同僚一场，今后都是在一口锅里吃饭，能否给在下一个薄面，放他一马？”

说罢一揖到底。

苏洵笑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当然可以。只是那客栈的损失……”

秦卯干脆道：“我们赔。”

苏洵直接伸手。

冯威紧咬钢牙，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把钱给他。”

冯威依旧没动。

“把钱给他！”秦卯怒道。

“我……我没钱！”

苏洵昨天说的是请“兄弟们乐呵乐呵”，他自然不会客气。

他这个百户长手底下共有六十八人。除了七八个或有伤在身，或怕老婆的，其余人全都去了。一夜消费，少说也要几百两银子，他压根没有。

至于为什么只有六十八人，倒不是他吃空饷，而是前阵子刚刚经历了一场血战，伤亡的缺额至今都没有补齐。

也正因如此，他才想方设法的为兄弟们“谋福利”。

一个七尺高的壮汉，身子已经开始颤抖。这份屈辱之下，眼见着便要落泪。

他是真没钱。

他收孝敬，不单纯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兄弟们。

还有那么多孤儿寡母呢！

秦卯叹了一口气，对苏洵道：“打欠条可以吗？”

苏洵平静道：“可以。”

无需什么纸笔，秦卯撕下一块衣服，摆在冯威面前。

冯威浑身颤抖，拿刀割了手指，便要“落笔”。

苏洵伸手拦住。

秦卯寒声道：“怎么？”

杀人不过头点地，兄弟栽在你手里我认了，但要再咄咄逼人，真就不怕我来个鱼死网破？

苏洵笑了笑，道：“开个玩笑而已，两位大人怎么还当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