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老三听了,冲身边捣子摆摆手,那捣子大声道:“停手!”
赵掌柜在朱老三身边凑近了,悄声道:“朱爷,这次需要多少数儿,钱掌柜他不懂事,还请您老海涵。”
朱老三听了,笑道:“你是个明白事理的,虽然没有拿到贼人,但弟兄们为父老辛苦,也不能白白出力,似这般铺子,要十两银子的茶水钱。”
赵掌柜忙谢道:“朱爷辛苦!劳烦您几位稍等片刻。”他走进铺子里,钱掌柜早已被扶起坐在椅子上,他道:“老掌柜,这次弟兄们捉拿贼人辛苦,快拿出十两银子茶水钱给弟兄们!”
钱掌柜吁吁喘了几口气道:“赵掌柜,生意难做,库里压着货,外面赊着款,官府盘剥,恶吏勒索,这才给他们交过月例银子,此番又有明目,可是怎生是好~”
赵掌柜紧张道:“禁声!老掌柜说什么糊涂话,快快拿钱出来吧!”
钱掌柜重重叹了一口气,对儿子道:“老三,你去柜上拿十两银子给各位兄弟!”
荆娘眼泪早已擦干,她红着脸气道:“不行,阿爷,咱们就是把着银子喂狗,也不能给他们,我要去衙门告他们!”
那汉子听了这话吓得脸色苍白,他掌掴了荆娘一记耳光,把她推到后边,自己跪在刘雄跟前磕头道:“雄爷,雄爷!小的管教不严,恕罪,恕罪则个!”
刘雄一脚把他踢翻,怒骂道:“跪什么?!老子又不是欺男霸女的恶霸!都是乡里乡亲,和睦街坊,跪在这里让老子平白做恶人!挺大个汉子真没出息,还不如一介女流!照!真晦气!”
他又骂孔二狗道:“照你娘,动不动就动手,枉你是圣贤后裔,又读了许多圣贤书,怎么不懂得以理服人的道理!”
后面许多帮闲听了,都暗暗憋着笑,周亮道:“都是街坊邻居,不要伤了情面。朱老三,你下手恁不知轻重,踢坏了老掌柜,唯你是问。”
周边众老板一个个附和道:“雄爷仁义!”“雄爷高义!”“弟兄们辛苦!”
荆娘挨了亲爹一巴掌,又见这些恶人踢翻自家爹爹,几个唱红脸,几个唱白脸,把街坊们唬弄于手掌之中,听着街坊们连连称谢颂赞,不禁气得一口鲜血吐出,昏死过去。
她爹娘见势慌作一团,忙把她扶在后屋救治,前面众人得了银子,又让几个捣子进屋里一番搜寻,未见可疑人等,皆浩荡走了。
正是:西迎汉王三千阵,今日先施第一功。
刘雄一众五六百人沿街扫荡,接连下来张记布行,武老大烧饼店,陶园瓷器行,李家铁匠铺,凤来金银铺,第八号当铺等无一胆敢吱声,掌柜站在路边,恭敬站立;聊斋纸扎铺、茅记桕烛铺、宋清扇子铺、孙二娘包子铺、流潋紫胭脂铺、白家老店生药铺等全部搭眼怂眉,伙计托着锦盘,听候吩咐。
他们人多势众,这一排排捣子乞丐,莫说有刘雄这个阎王坐镇,就是朱洪孔周几个无常夜叉,唬也把他们唬住了。众人早就拟好了条款,依据店铺营生,买卖大小收取茶水费,遇到稍有聒噪的,轻则大耳刮子,重则踢箱倒柜,好不威风,又是派遣捣子乞丐进屋宅后院上下搜寻,盘诘拷问,不放过一处地方。
转眼间,一行人便到了“翠宝居”,但见行院的老鸨子抹梳头油,面拍香粉矗在那里,几个龟公头上插着花罗列左右,行院的姑娘们则在楼上笑吟吟招手,清音姑娘一眼瞧着刘雄,口中呼唤,刘雄见她卖骚,看也不看,踱着四方步,背手前行。
老鸨子见了刘雄,笑盈盈卖奸道:“雄爷如此人物,昨天威风,今天威风,那里威风,这里也威风,果真是无处不威风!”刘雄是个翻脸不认人的狗脸,开口骂道:“照你妈的,滚去一边去卖猫尿,老子正在奉命办差,再要啰嗦,掀翻你的王八壳。”
周亮黑着脸道:“咱们弟兄协办衙门差事,追索贼犯,大周律法,知情不报,与案犯同罪。弟兄们,给我搜!”
老鸨子忙不迭道:“还请弟兄们手脚轻些,都是柔弱姑娘,不要吓坏了。”说罢递上一张银票道:“弟兄们辛苦了,些许银子请去喝茶~”
周亮瞅了一眼道:“老鸨婆,你这里好大个买卖怎么这般吝钱,方县规矩,请吃茶水,似你家这般三层楼,六开门的生意,需要一百两银子。”
老鸨子忙从囊中又掏出一张银票,满脸堆笑道:“是老身不晓事,大爷休要见怪。”
周亮收了银票,朱老三哼了一声道:“弟兄们,进去搜时莫要冲撞了姑娘们!丑话说在前头,若是哪个起了狗胆,在院子里动手动脚,老子剁了他的膫子喂狗吃!”一众泼皮大声应了喏,乱哄哄进去一阵搜寻,不时出来后,又拥着刘雄一行向前走了。
那老鸨见得刘雄走得远了,脸色一变,哪里还有方才的谄媚模样,她转回楼上跟清音姑娘恭敬道:“姑娘,他们走了。”
清音姑娘端坐在椅子上,呆呆道:“如此天骄,竟然混迹市井,自甘堕落,实是让人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