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围着炭盆烤着火,唐雅不知道情况就一直正襟危坐,一点也不敢淘气。一个老爷子将烟枪磕到炭盆里取火,另一个老爷子捧着几盒牛奶慢慢地走过来。张坚起身接住,又搀扶着老人坐下,率先开口道:“前辈张强已经跟我说了,您就是王二贵前辈。您就是周援朝前辈吧。”张坚依次看向抽旱烟和有腰伤的老爷子。有腰伤的老爷子多次调整后终于有了个舒适的姿势,长吁一口气,那略显浑浊的老眼里映射着火光,眼睛深处的精光随着火焰跳动,说道:“唔,算算看,小强子已经走了吧,又是一个十年过去了,白发人送黑发人咯。”
王二贵狠狠吐出一大口烟雾,把唐雅呛得忍不住咳嗽,被周援朝狠狠剜了一眼,不好意思地咳嗽一下,把头上的红星帽拉下一点,沙哑开口道:“你别说丧气话,小强也是死得其所了,娃儿,你叫啥子,张强应该都给你说了,辈分太乱了,你就喊我们王老头周老头。”张坚一直在组织语言,到忘记介绍自己这一茬了,张坚恨不得赏自己两个大嘴巴子,这么重要的事也能搞忘?挺直了腰板回答:“那个,老爷子们好,我叫张坚!那个,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这是唐雅,我妹妹!”唐雅听到自己也被介绍,头上的发旋都立起来了,一向少流汗的她竟然因紧张出了一层细细的汗水。
两老爷子注意到兄妹两的姓氏都不一样,也没有过多追问,默契地直入正题:“你手上的那把剑叫教弑剑,一个‘孝’一个反文,一个‘杀’一个‘式’,传承至今也不知道多少年了,一直由周家负责培养锻造,这一任由周援朝负责。”“这个王老头主要负责剑法,武功的传承,钻研武技,你以后要跟着他多学。”两人一唱一和,听得张坚和唐雅一愣一愣的,叶凡坐在炭盆里感觉水元素莫名地充沛,心里堵得慌,十年前差不多一样的场景在这里上演,只不过老的更老,年轻的更年轻。
周老和张坚开始了对教弑剑的锻造。两个老爷子是空巢老人,老伴走得早,儿女结婚后更忙了,尽管想着把老人接到城里居住,但两位老人死活不肯也就作罢。成天与山林作伴,和黄牛一同耕种,闲的时候就摆出棋盘下棋,多年来两人的默契已经达到一个境界,好像语言成了多余的东西。平日里大多就是张坚和唐雅在叽叽喳喳的,倒是为这小洋楼里添了几分色彩。周老干起活来那是一点声音都听不到,两个眼睛瞪得老大,仿佛平日里的浑浊被稀释掉了,张坚扶着教弑剑一动不动,跟老爷子找话头聊天就是石沉大海,石头进水了还有个响,跟周老说话则是半点波澜也别想在他脸上看到。于是乎张坚自顾自地在脑海里修行起来。
没有了周老头陪伴,王老头只好一个人下田,一个人耕种。不承想,拉着黄牛到田里,牛背上竟坐了个小女孩,唐雅只是躺在牛背上睡觉,不仅牛背上暖和,老黄牛嚼草是一颤一颤地像是在给自己按摩,不一会就昏昏欲睡。王老头扒拉着烟枪,烟雾和把自己笼罩住也没怎么认真看老牛,拉着牛鼻环就走。唐雅被烟呛起来有些懵,诚惶诚恐地坐在牛背上,下也不是坐也不是。自己又将别人熏到了,王老头收好烟枪,拉了下帽子,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一样翻检起水稻的生长情况来。唐雅勇敢了一下从牛背上跳下来,之前从牛栏上爬上去也没想到这么高。怯生生地跟在王老头后面,也不嫌稻田水里脏乱,脱下鞋也跟着下田。既然他哥都说了两个老爷爷是家人,那绝对是可以完全信任的,即使两个老爷爷平日里沉默寡言,唐雅决定要先一步表达善意,就从帮农活开始。
王老头只是性格职责使然和少于交流造成的冷淡形象,其实还是很渴望和孩子们打交道。过两个月过年,子孙大概率会回来探望,与子孙交流都快成为自己的一个心病。孙子孙女在屋里疯跑打闹,自己只能默默地准备吃食,勉强僵硬地笑笑,怎么也做不出亲切的样子来,儿女习以为常,经常诟病他。孙子孙女害怕他,有时候王老一靠近将把孩子们的玩耍气氛破坏了。其实他也很想表达自己的爱,但不善言辞和行动。孩子们也没那么想要深入了解自己。以至于自己这个亲爷爷还没有周老头讨自己孙子孙女喜欢。遇到唐雅这样子不害怕且主动找自己接触,王老头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逃避和退让,手上的动作不自觉加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