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张素琴张着嘴，却是无言。

她本是来劝说陈婉柔放弃的，但最后自己反倒有些被陈婉柔说动了。

张素琴想起在青棠山时，她和陈婉柔并不在同一座峰上。

平日相见不多，只有一次各峰弟子大比，张素琴才第一次认识了这位师妹。

那时的陈婉柔穿着一身蓝色烟罗裙，身材纤细，温婉素雅，又带着几分柔弱。

陈婉柔的对手是执剑峰的一名天才弟子，身形魁梧，手持重剑，功法走的是刚猛路子。

每一剑都能斩出如海浪般的巨大剑气，陈婉柔人瘦剑细，挡得极为艰难，但她即便被打得吐血，却依旧不愿认输。

那执剑峰的师兄被打出了血性，用出全力，差点将陈婉柔斩成了两截。

但最后，却是陈婉柔耗光了对方的灵力，那名天才弟子最终倒在了伤痕累累的陈婉柔脚下。

从那次以后，张素琴便记住了这个外表柔弱，骨子里却极为执拗的师妹。

本以为如今陈婉柔修为尽失，身陷魔门，那份执拗和坚韧已经被磨平了。

没想到只是藏了起来，在遇到了她在乎的事之后，又再度显露出来。

也许，婉柔师妹真的比莫师姐更适合方阳？

今日方阳依然上午去攀欢院，下午修炼，傍晚去摆摊，然后回家继续修炼。

今天一整天张素琴都很沉默，似乎有什么心事。

陈婉柔则和往常一样，对方阳照顾有加，做什么都会单独给方阳留一份。

晚上摆摊时，陈婉柔也格外卖力，离开集市前，陈婉柔请求方阳给她每月两枚灵石，她愿每月多做一个傀儡来抵偿。

方阳问她为什么要工钱，陈婉柔回答：

“我已经和王实说好了，只做同租的道友，这两枚灵石，是我付给他的房租。”

陈婉柔说这话时，那双柔媚如水的眸子定定地看着方阳，眼中似有千言万语。

方阳知道这眼神意味着什么，但他选择视而不见。

他认为陈婉柔现在只是良禽择木而栖的心态，她只是看不起憨厚木讷的王实，觉得自己更有能力而已。

这种事方阳在上一世见得多了，并没有什么触动。

对方阳来说，反倒是秦雪烟这种女人是他从没见过的。

外表娇俏，内里高冷。

当然，因为她现在的模样是莫雨柔，所以会给人稚嫩童颜的错觉。

气质清冷，其实幼稚。

明明是高傲的正道第一仙子，有时候做事却像個幼稚的小孩。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看似无情，实则心软。

仙子的修为应是受了封灵丹的影响，要施展实力估计付出什么代价。

但前晚自己吸收妖丹时出了岔子，秦雪烟却强行破关救了自己，甚至为此受了伤。

这从床上的血迹就能看出来。

可分明为自己做了这么多，事后仙子却矢口否认。

这么口是心非，表里矛盾却又可爱的女人，方阳还是第一次碰到。

“陈婉柔，你和你夫君分居，是你们的家事，你不必告诉我，至于每月给你两枚灵石，可以，但你每月要多做两具傀儡。”

脑子里浮现着秦雪烟清冷又幼稚可爱的模样，方阳无视陈婉柔的暗示，平静地对她说道。

傀儡制作极耗心力，即便是一具普通的一品傀儡也要耗时四五天，在市场上至少能卖十灵石。

方阳让陈婉柔一个月多做两具傀儡，是想让她知难而退，并委婉地提醒她，自己对她无意，不要再做这种事。

陈婉柔脸色微白，紧紧咬着嘴唇，片刻后，她抬起头。

“方阳，我在青棠剑宗时，一心求道，看不起那些沉迷男女之情的同门，觉得她们自轻自贱，何其愚蠢，没想到，有一天我自己也变成了曾经最厌恶的那种人。”

“你们都看不起我吧？”

陈婉柔眼眶微红，方阳叹了口气，正要开口，陈婉柔擦了擦眼角，却笑了出来：

“我还是要谢谢你，方阳，除了莫师姐和素琴师姐她们，只有你把我当人看，尊重我，而不是把我当做一个可以征服的猎物，但我也知道，你对我仅止于此了。”

“以后，我不会再纠缠你了。”

陈婉柔朝方阳盈盈一福，再抬头时，脸上只剩灿烂的笑容。

“若身陷魔门是我的劫数，那我便靠自己度过此劫。”

说完，转身朝集市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