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百七十三章 望東戲龍(1 / 2)哀凤传奇之紫竹林篇首页

吃下首輪進擊,黎軍半成形的方陣,立馬被沖散,卻在中軍帳鏗鏘有力的令鼓中,漸漸合攏,最後化成一隊隊十來人的圓陣。每個圓陣不貪心,只將三四名騎兵包圍。圓陣中,執長槍的人專刺騎者,斬馬刀的去削馬蹄,外圍弓手應援,配合殺敵。

黎軍步兵陣法巧妙,驚雷騎兵明顯措手不及。

騎兵分重,輕甲。重甲,人馬皆著兩層甲,行動緩慢,更易被圍堵,卻因有鐵甲防禦,只要馬蹄安在,仍能突圍。而輕甲,動作較為迅猛,卻終究不及對方步兵的敏捷,屢屢被圍,而且一旦入陣,沒有雙甲保護,更容易覆滅。這些打頭陣的驚雷軍,被小圓陣所困,眼看傷馬,亡卒驟然增加!不但如此,身邊開始出現抬著雲梯的黎兵。他們正直直奔往城牆!

城樓上的謝春秋見狀,並不急增援,命人吹響號角。場中的驚雷軍聽到號聲,未陷入殺陣或僥倖掙脫出來的重甲,有意去救輕騎,慢慢整合成兩三重甲帶五六輕騎的隊伍,一簇一簇地往回奔。

就在此時,黎軍一直按兵不動的三百騎兵,從後方衝出,也趕往城門。他們要趁敵方收兵之際,搶攻入城!

城樓的號角方落,鑼聲即起。鳴金之音,越來越急,催促驚雷騎兵速速歸來!

黎軍的三百騎兵,也奮力揚鞭!

前方,城門轟然大開。

驚雷軍的戰馬騎著口冒白沫,呼嘯而入!頃刻,黎軍的雲梯也到城下,兵卒不顧箭雨,有人攀牆,有人搶門!混亂之中,謝春秋與一百神鹿衛策馬而出,踢翻路上黎軍同時,直奔他們的護旗手,連番砍斷海母黃旗!

這時,朝日初升,謝春秋亮出的白虹劍,熠熠生輝,銳不可當。場中黎軍為之一震!驚雷軍則士氣頓增,激發更多騎兵逃出重圍!

‘又是他!’畢螯扔下鼓槌,喚來坐騎,手持雙尺,雙腿一挾。馬匹受痛,仰天嘶鳴著,朝戰場馳騁。親兵們不及勸阻,只得跟上!

*

謝春秋砍倒第十面黎軍旗時,彷彿聽到來自遠方的咆哮,挽起繮繩,打了個響哨,與周遭的神鹿衛齊齊轉身,魚貫奔回城中。畢螯堪堪追至,卻只看見轟然關閉的城門,少頃更被漫天弓弩逼退。

黎族步兵依靠雲梯巨木,繼續大肆攻城,直至旁晚。雖未能破城,但斬殺了上千的驚雷騎兵。印證可破騎兵的陣法,黎軍從上到下,皆鬥志高昂。唯獨主帥畢螯。因再次與‘秋虹’決戰的機會失之交臂,他耿耿於懷,又激忿填膺,連做夢都是自己親手將謝春秋斬下馬的情景。

接連幾日,黎軍於水,陸兩面夾擊攻城,火力全開。

紫策軍則除了偶爾放箭投物,任由敵方如何叫罵,閉關不出。

某日開始,黎軍攻勢漸緩,兵卒首次出現疲態。

戰況起變,似乎在轉向己方,謝春秋卻隱隱生疑。果然不久,望東關城內爆發瘟疫,先是百姓,然後軍營,無一幸免。

營中馬坊,並非沙場,此刻卻是一片刀光劍影,萬馬悲鳴!老獸醫的手臂已提不起來。他一屁股坐在馬槽上,將手中的鋸齒扔在腳邊。地上濺起的血沫,再次染濕已變了色的裙角。他不顧滿手血漬,嗒叭嗒叭地吃起菸來,老眼斜著,看向一旁搗藥的謝子燕。貴族少年郎,給自己打了一天的下手,還沒嘔吐,倒比許多老兵都強,他心中讚道。

老獸醫殺馬取肉,已經一整日了。

戰馬受了腿傷,若非輕微破損,極難康復,往往唯有一死。謝子燕在家中馬場,雖然見過馬因傷被殺,可頭一回見到如此之多。戰馬被殺,未染病的骨肉,會成為軍糧。這也是他未曾料及的。

他從小與馬親近,難過得說不出話,已經一整日了。

‘今天先散了吧!’老獸醫對徒弟們道,引來周遭不約而同的低聲歡呼。

謝子燕木然地朝老獸醫行禮,收拾用過的器具,離開馬厩。回到中軍衙署,經過議事廳時,見盧義坤在大堂正向父親等眾將,報告輜重與疫情。大意是,物資有匱乏之象,已向臨縣徵糧;可幸疫病,得九逸鏢局及時運來治疫藥材,並未失控。

謝子燕聽了幾句,心中依稀泛起厭惡,折身走向後院。悶聲不響地更衣吃飯,便去照顧光影。一邊打理愛馬,一邊默念:這場戰事,幾時結束......

‘九原駒中,這烏騅也是出眾。’有人從身後走來。

‘父親。’

謝春秋束髮微亂,身上仍有淡淡的硫磺味,應是剛從城樓督戰回來不久。他從謝子燕手中拿過豬鬃刷,為光影梳毛。‘當年金海烏將它送你,難怪二郎,三郎不樂意。’

謝子燕想起留在慶州老家的弟妹,心中一暖:‘不止二弟三弟,大妹小妹愛光影的模樣,也不高興。他們雖不敢爭,但有好一陣子不跟我說話呢!’

‘馬兒,也想早日回家吧?’謝春秋突然道。

謝子燕黯然垂首:‘是。’

‘快了,是時候背水一戰了......’

父親的語氣生硬,少見地透著躊躇,謝子燕不覺抬眸,發現他正盯著自己,心下一顫。

*

第二天,謝春秋向畢螯下戰書,約三日後,兩軍對決,兩人也一分雌雄。

堅守關隘的紫孝軍,再度主動出城迎戰?雖已探得望東關內出現疫情,人馬折損益重,且糧草堪虞,不少黎軍將領仍心中存疑,覺得此次約戰有詐。

畢螯兵臨望東關已近一月,未能與謝春秋交手,卻平白無故地一直遭受對方的刻意嘲諷,此時的他,即便知道是陷阱,也絕不會放過回擊痛挫的機會,當下應戰,不容置疑。

眾將明白,除卻主帥的私心,他們確實不能在此磋跎,大戰速決,勢在必行。

三日後是一陰天,兩軍再次對峙東門。

紫孝軍,謝知實領三千人駐守鐵索水關,謝春秋率其餘兵馬出城。不足一萬人馬,集結城外,其中騎兵只剩兩千。

黎軍,留下一千人守衛營地以及船艦,傾巢而出,人數過二萬,紫孝之兩倍,差距非懸殊,卻也不少。‘一場瘟疫,他們人馬果然銳減。耽誤的這些日子,也是值得。’畢螯爲計策的成效暗自叫好,駐馬在黃色大纛前,目光炯炯地盯著對面紫色帥旗下,那位紫髯玄甲的騎士。那人,比常人高大,手中寶劍紫光灼灼,胯下駿馬黑身白蹄。一人一馬,誰看見不感嘆一句,豐神異彩!可畢螯心中卻在想,我九江龍,此役之後,並肩五傑,不對,應該說,凌駕!他的心勃然跳動,眼眸燃起熾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