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42章 本钱(1 / 2)山河怅首页

最终洛甜没等到他的银子,他也不知她去了何处,只有那百两银票,被他日日放在怀中,温在心尖,有种细碎的光亮在体内滋长,连银票都有了她的味道。偶把银票捧在手中,一种温柔的气息扑进他的面上,绕进了耳里酥酥痒痒的。

再见到洛甜,吕茗昭心中百感交集,他许诺:我自当上进些,待我当上将军,我要风风光光把你娶回家。

只是将军并不好当。

吕铭昭被往事一下窜进脑袋,很不自在,他活动了一下脖子,结果鼻子里头吸进了一腔甜腻的香味,钻在毛孔里面麻腾腾的。

屋子的热气很足,身子暖得也快,他脱去外袍,把洛甜拖在了腿上。

洛甜这么久没见他了,想他得紧,在他身上蹭了蹭,“要活着回来。”

“我一直想着你,死不了。”

洛甜嘿嘿笑出了声,他从小在吕家夹缝中求生存,保全性命学得最精。虽被提拔成了个挂职的将军,脑子也是真的简单,想什么说什么这点没变。

乱世见血,盛世磨心。他们两个凡夫俗子,也只想在夜深人静里偷些浮生。

“咱不和他们斗,斗也斗不过,我只想老婆孩子热炕头。”

“等你回来了,咱们三年抱俩。”

吕铭昭听得那叫一个舒心,去他的宏图大业,他只想美人入怀、传宗接代。

长夜森寂,烛火忽明忽暗,豆火燃尽时向红瑜重新加了灯油,火一下子窜出老高,一股毛发烧焦的味道弥漫着整个屋子。

向红瑜白到透明的手指,摸了下被烧焦的发丝,斯文扫地卷起了袖子,撩着长衫,像一只头重脚轻的长腿鹤,一脚踢在玄青子腰间。

玄青子睡得实沉,突然吃痛,手臂寒光劈出,刀在向红瑜脖子处一分停下。

青芒豁然灼眼,玄青子甩开白刀,扔落了地。

他酒醒了大半,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向红瑜声音倒不缓不慢的响起来,“跟你处久了,倒是忘了你这身本事。”

当年,向红瑜辞官入世,背着个小行囊游历世间,路遇悍匪他喋喋不休的同那帮草莽之人理论,那群大汉先前被他说得一愣一愣,觉得确实有理,家中耄耄之年的父母,膝下承欢的妻儿,怎能如此不顾性命。

遇到强者丧了命,遇到官府入了监,哪样都不是一个好下场。

很快那群悍匪反应过来,他们是抢劫的,早已没了亲人,刚才差点潸然泪下又是为何,差点怀疑这眉间一点红的羸弱书生,是那山中妖精所化,会惑人心智。

他们拔出砍柴刀朝书生砍去,没料到手起刀落,落的是山匪的刀。

几颗发霉发腐的松果击在刀上,松果如变了身似的黑钢石那般坚硬,震掉了悍匪手中的柴刀。

一双深邃的眼睛看不清眉眼,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他们面前。

玄青子看着一脸淡定的向红瑜,实在不明白这世间还真有不怕死的人,刚才那二尺柴刀快落到他颈上。

他依旧书卷般儒雅道:“为了区区几两碎银,何苦!”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看不清向红瑜是个什么样的人,那样的关头稳如泰山,平时却惜命得很,之后向红瑜走的都是官道,小路能不走决不走,全身都透着,一股又精又鬼的气息。

他捡起刀,笑,“我也忘了你是个不怕死的人,说过不要在我迷糊的时候靠近我。”

玄青子说完,两人无声无息的对视了一会。

他上手摸了眼前一把藕白的颈脖道:“向兄真是妙年洁白,风姿都美,要就这么枉死在我刀下有点可惜。”

向红瑜脸扭曲了一下,只是一下。

他低着头,把油灯拔矮了些,“我这命死了不可惜,你在我这一蹲就是三个月,也没出过门,我藏的竹叶青都不够你喝的,灯油都被你多用了半坛,真怕我人还没死,钱被你花光了,还不如被砍了去。”

“真看不出,你惜财胜命,”

玄青子眼见屋子暗了不少,这人如今连油钱都省,他踢开地下的酒瓶,推开竹门一股清洌扫面而过,“春季了。”

月光皎白暖风拂柳,划破了冰面,几只野鸭在粼粼水光中梳羽,没想到他一上山,就喝了几个月的酒。

“难得你也会感慨光阴,以为玄兄早已不知今昔是何年。”

自从去年从京都去了芙蓉郡,向红瑜凭着与人清谈的本事,帮他打听了云裳的下落。

玄青子就一个人去了京都,回来后就成了日日不醒的醉鬼。

记得那日走之前,玄青子点了向红瑜的穴,虔诚地说:“我这种人天生卑贱腐陋,带着股子下三滥的气息,就不劳烦红梅公子参和进去了。”

向红瑜看他那么认真的模样,还以为是诀别,只是不能说话只能干瞪眼。

他只希望玄青子此去无收无获。

没想到过完新岁他潜入他的竹林小院,待红瑜发现时已喝得酩酊大醉。

三个月没一天是清醒的,今日实在是忍不住了,才破了形像踹了他一脚,又差点被他抹了脖子。

玄青子面对空山席地而坐,白亮的月色把石板照出了镜面,冒芽的新笋圆溜的破土而出,这里真是一处隐世的好地方。

玄青子问:“你真打算在这深山老林窝一辈子。”

红瑜答:“我又不只窝在这老林中。”

“到底是范炎后人,清眉傲骨,牙尖嘴利,没一样少学。”

“玄兄谬赞。”

向红瑜被他戳破了身世,放肆的笑了一声,“京都那块地太多的秘密,早知不带你去了。”

“所以向兄知道云家如何被灭对吗?”

“此话怎么讲。”

向红瑜背对着他在屋里仍旧忙活,收拾着地上的酒瓶子,没有任何要停的意思。

玄青子眯了会眼说,我来给你讲个小故事好了:范炎当年改了圣旨扶诚允帝上位,诚允帝实在平庸,又认不清自己。掌朝多年后,边陲越来越乱,朝庭里各方势力逐渐在暗中各自相拥。范炎眼看局势越发混浊,偷偷把能调令禁卫的玉玺命人送出京都。这人自然不敢去成王府,暗中送到了江南,那几年成王刚好迷上了西南的美玉,为了掩人耳目,找个镖师送去最为妥当,从此那人人间蒸发,你猜那人是谁。

向红瑜收拾好屋子,真像听故事一样,无波无澜的坐到他旁边,“你猜呢?”

“本以为是一次偶然相遇,没想到我也是向兄谋划中的一子。”

他大方承认,“只怪玄兄功夫太好,又闲得无聊,才陪着我一起游到了江南,还真别说,甩开你也真花了我不少功夫。”

玄青子附在他身侧问:“你到底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