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正是秦恒宇,几年不见没想到一见面,玄青子语气这么不善。
秦恒宇抬眼看了看他,“玄公子好久不见!”
玄青子像被踩着尾巴似的,怒不可遏地仰头怒问:“见什么见!谁叫你来的?”
秦恒宇不解他为何突然动怒,如实相告:“前几日收到红梅公子的书信,他邀我来此一聚。”
“呵,姓向的真是作死,”玄青子甩了个极其难看的脸子,“你知道里面是何人吗?”
秦恒宇平静道:“宁王。”
玄青子拉着他就想往府外走,“知道你还敢来。”
秦恒宇觉得他说的话太奇怪了,当然不愿意动,哪怕心里有再多疑问,还是很有修养地说出了此次来的目的。
“我与宁王本不相识,东沙虽有捐赠,也不曾想来,红梅公子说我大婚之日收到了宁王贺礼,应该见上一面。”
玄青子看了眼小哑巴,不会说话不足为惧,也不怕他听到,就敞开了嗓子和他说明白。
“向红瑜是嫌捅的篓子不够大,他是要害死你,也要害死我,你知道那贺礼是给谁的吗?根本不是给你的,是给云裳的。”
玄青子气急败坏的把当年在山上的事,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秦恒宇听闻好像遭了一拳重击,面无人色。
整个身子都跟着晃了一下。
终于看到有人和他一样,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玄青子反倒幸灾乐祸了起来,“你记不记得去芙蓉郡路上,云裳身边的那个男孩,他就是宁王,这回知道了那莫名其妙的贺礼了吧。”
秦恒宇沉默了好一阵,哑声问:“宁王这么喜欢,为何不直接带走云裳。”
“云裳根本看不上他,走的那天是我送云裳下山的,她一眼都没回头看,你不知道晏南修那个表情,比割了?他肉挖了他的心还难受,所以你赶紧走!”
秦恒仰着头,长叹一气,思忖片刻就下定了决心,“我不能走。”
玄青子自然不知道秦恒宇心中所想,讥诮道:“事到如今你还不想不走?你以为你是佛祖要舍身饲鹰啊!小爷我可不想陪你们玩,我不嫌命长。”
秦恒宇说:“玄兄,人各有志,我秦某人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是推卸责任之人。”
他如今已是知州幕僚,要向上爬迟早有一天会再见到宁王。
如若宁王日后真登上帝位,这事自己不知情是无罪,已知还要装下去为下策,富贵险中求,他必须一博。
正厅里茶水过了几巡,晏南修和向红瑜也聊得差不多了,无非是一些陈年旧事,他听明白了事情原委,“向公子能如此坦诚,不枉为读书人。”
向红瑜坐在侧位,用嘴吹开茶叶,浅笑道:“想必这些都瞒不过宁王,总有一天被宁王查出,不如早点坦白。”
晏南修笑容突然扩大,关于玄青子去京都干了什么,培养的暗卫早已查清,顺藤摸瓜发现了给向家小姐扫坟的老妇人,向红瑜刚刚和他坦白了身世,还告知了把玉玺带出京的正是他。
事情都是往事,又都是他已知的事,他只想知道他站在哪一边,向红瑜都巧妙的避而不答。
晏南修无意再探究他的心思,向红瑜这种文人,又是范炎后人,自有一身的清高,哪怕再合拍,一时半会也不会明显表露。
“以后向小姐的坟得重新找人扫了。”
“谢谢王爷厚礼。”
向红瑜不动声色的道了谢,在帝王眼里命如草芥,母亲的扫墓人也被灭了口。往后他的身份死无对证了,算是好事。
范炎的罪怪不到他身上了,从他离辞官走上这条路,早已明白该来的躲不掉。
聊到这,向红瑜该说的都说了,该问的也问了。
想到他说今天会见到一位旧人,晏南修问:“你说我要见的是何人?”
向红瑜道:“应该快到了。”
正说着,门就被推开了,看到此人晏南修眉头先是一紧,扫了一眼他身边,空空如也。
秦恒宇正如当年一般温润如玉。
晏南修对他有天然的敌意,长得比自己俊不说,连认识云裳的时间都比他久,他再怎么努力也无法撼动他在云裳心里的位置。
说不清是嫉妒还是愤怒,再看向他的目光已经变得凌厉如刀。
秦恒宇就算有了心理准备,看到宁王目光如此不友善,心里也有些惶恐。
“小人秦恒宇拜见宁王。”
“云裳可好?”
秦恒宇没想到,他第一句话就是毫不迂回的问云裳,只能如实回答:“小人也不知。”
不知。
他居然敢说不知。
“她怎么了?”
秦恒宇在宁王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下,把当年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清了……
“从那一别,我再也没见过她,家父找人打听过,听说跟着一家木匠走了。”
前厅里阳光穿过窗口,落在坐在高位上的晏南修身上,他身体隐隐地在颤抖,整个人看起来近乎阴沉。
表情说不出是愤怒还是绝望,没有杀气也没有生气。非要揣摩的话,隐隐间藏着深深自责的痛苦。
和那束明亮的阳光交汇在一起,看起来特别的诡异。
“滚……”
晏南修忍住了当场干掉他的冲动,吼出这一句后,坐在那里久久没动。
他不要,为何不还给自己。他不娶的人,是自己做梦都想娶的。
云裳的喜欢和自己的喜欢一样。
一文不值。
真是可笑至极。
他从来不赌,可命运偏偏是个疯狂的赌徒,喜欢愚弄世上的每一个人。在命运面前他输得这么彻底。
过了良久,茶杯被他不自觉的捏得粉碎。
莫凡和玄青子应声而入。
晏南修抬起猩红的眼色,对玄青子说:“挡住他,不然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玄青子见秦恒宇完好无缺的出了门,以为这事真能告一段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