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南修穿过屏风时,看到牡丹图上云裳落了字。
同遥吾山一样。
云裳起身和他并排同行出了书房,他总感觉云裳身上少了点东西,揣摩了一下是少了情绪,抵触的情绪,想到这晏南修笑意更加浓郁的跟在后头进了里间。
走到门口,云裳挡住了他,不让他再走进去一步。
晏南修也不恼,把大氅随意地往椅子上放下,笑笑道:“这几天,你气色好多了。”
“费心了。”
云裳声音淡淡的,听上去特别平静,感觉不出她的心思。
“你身体好了,我便安心了。”
晏南修想上前搂住她。
云裳警觉地退了一步……
“有好就有坏这就是人生。”云裳异常冷静,她怕吵醒冬兰说话的声音不算大,“人生总有残缺或遗憾,这些年我一直在恨,恨到看不清东西,即便嘴里一遍遍说着不怕死,但还是想活着的,轻松的活着,放我走好吗?”
晏南修越听越开心,听到最后一句脸色突变,那话像一把利刃划在他心上,呼吸都不通畅了,明明都想见他了,明明都不排斥他了,为何又说这种话来激怒他。
“你说什么?为何!”最后两个字他说得委屈至极。
云裳眼底坚定得可怕,“我不恨你了。”
“云姐姐。”
晏南修想到只要叫他云姐姐,她的态度都会变软,说着便去抓她的手。
云裳反应激烈的连退几步。
他只得缩回手,一步步把人逼进了房里。
他小心翼翼地问:“那你爱我吗?”
云裳别过脸,不知如何作答。
他又问:“总…爱过吧!”
云裳垂下眉眼,轻轻“嗯”了一声。
“明明都爱…为何还想走。”
云裳沉默了半响后,觉得是时候说清楚了,“你曾是我离开芙蓉郡的勇气,是我对京都的心之所向,是看到一身戎装时的狼狈失望和第一次踏入宁王府的嫉妒羡慕,是小心偷窥时的难堪委屈和再见时天崩地裂的折磨,这些都是耗尽了我所有爱恨的南修。”
云裳说完这些话,心里无比轻松。
晏南修却听傻了,本来还在想她要是敢言不由衷的撒谎,他都不信!可是她坦诚到让他不寒而栗。
他突然失笑,是自己爱得太肤浅,自我感动的放走了她,把自己疼得个血肉模糊从来也没好起来过,让彼此错过了这么多年!
无法弥补的这么多年!
他又逼近了一步,这回云裳没再退,两人近在咫尺,相互吐出的气味在空气中交缠。
晏南修低头注视着她,语气几乎哀求地说:“我们从头来过。”
云裳没有回避他的眼神,看到了他眼里的惶恐不安。
她摇了摇头道:“我累了。”
“我不会同意的…死都不会同意!”
晏南修从最初发现对她的感情就特别绝望,他清楚的记得是怎么清醒的爱上她,矛盾过抗争过!
但没用——他控制不了。
“晏南修,我们真的要撕破脸吗?云家,云家是怎么…”
晏南修一惊,及忙阻止,不顾她的反抗把她抱入怀里,“都过去了,不要提,不要想…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我会偿还,一定会偿还的…只要你不走。”
“只要你放我走,我再也不提,我们从此无亏无欠。”
晏南修全身肌肉更加的紧绷,体内的偏执和理智好像在打架,想制服她又怕控制不了情绪做出过激的行为,他狠吸一口气道:“只要你不走,你说什么提什么我都答应你。”
“你简直不可理喻!”
云裳被气得在他领口狠狠的咬了一口,她只想离开他,其它什么都不去想了,难道真要揭开老底或者两败俱伤才能自由,那样做,他能放了自己吗?自己又能全身而退吗?
晏南修眼里有近乎残忍的疯狂,手指一下一下的擦净了她嘴角的血迹。
“除了你,世间我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想要的!我决定要的人,从来没失手过,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
云裳看到他的眼色,有点拿不定主意了,犹豫了好一会才说:“晏南修你为何这般执迷不醒,你做过什么,我们都心知肚明,我们罪不至此…罪不至此啊!”
晏南修想着他这辈子也没这么卑微的和谁说过话,这人一句也听不进去,他气得脸都变了形,“我为何如此,你心知肚明,你怎敢如此逼我!真不怕我把你吃得连渣都不剩!别再逼我!”
冬兰被两人越来越大的声音吵醒了。
她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寻着声间进了屋,看到两张冰冷的脸和王爷发红的眼尾。
再看看剑拔弩张的两人,没头没脑的问了句:“王爷是要在这歇着吗?”
晏南修努了努嘴,说:“不用!”
这一声不爽的情绪极重,冬兰这才清醒过来,他们还没成婚,她在这献什么殷勤。
王爷肯定是恼了,像他这种身份的人,最遵循礼节,都怪自己觉得小姐迟早会嫁给王爷,便把这事当成理所当然了。
看到他要离开,云裳连忙冲着他的背影说:“我想走你拦不住的,我现在孤身一人没什么好怕的了。”
晏南修悠悠转过头,勾起唇角道:“你可以试试看。”
人走后,云裳对着敞开的大门很久都没缓过来,她看到了他丧心病狂的面孔,那句你试试看,像是算准了她不会走。
他哪来的自信,真是可笑,她又没被绑住手脚。
晏南修回房后,一言不发地坐在床上想了很久,云裳是豁出去了什么都敢说出口。
她开始说想走的时候,听起来还是有些舒心的,至少是放下了恩怨,想通了一些事,就怕像她说的不亏不欠!
那样还不如宁愿恨着,哪怕是掩耳盗铃似的自欺欺人,他也可以装作没看到。
可是最后她那么坚定地说出那句话,可见是下了多大的决心,云裳在心里默默地做了决定,不要他了。
在床上滚了几圈后,晏南修下令把云裳禁足了。
她休想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