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晏南修不分白天黑夜地守着云裳,从来没睡过实沉觉,他发现云裳睡着了牙口总是咬得很紧,还总是在睡梦中惊厥,让人煎了几副药,惊厥慢慢有所好转了。
一日三餐在他的精心‘照顾’下,云裳一口也不敢怠慢,就算吃到很饱了还是不停的往嘴里喂米饭,这样吃饭和自虐没什么区别。
晏南修发现从她愿意吃东西那天这种情况就有了。
浦大夫开了药方,可是喝了几副也没见效,一直这样没有节制的吃东西,胃都得撑坏。
他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云裳再一次沉浸式的把一木桶的饭都吃了进去后还不见停,又像个木偶人一样,把桌子上看得见的食物,都不断地往嘴里塞。
晏南修终于爆发了,捏住她的手腕说:“别吃了!”
云裳感觉手腕突然酸痛,一张麻木的脸变成了青灰,抬眼看了一下是晏南修,就像个做了错事的小孩低下了头,说:“可是我很饿,身体好像已经破破烂烂了,吃再多的东西都填不满。”
看到她一副受惊又惶恐的模样,他记得浦笛说过,云裳现在神识不稳,等身体恢复好了,精神才会跟着恢复,叫他别心急。
晏南修微怔了会,用手虚虚地按在她的肩头说:“我只想你别光吃饭,有想吃的菜吗?我叫人做来我们一起慢慢吃。”
云裳没应他,最近现实和梦境虚虚实实的有些分不清了,睡梦中也梦到过几回吃东西,可是不管怎么吃,肚子都不饱,身体就像一个破碎的茅草屋,到处漏风。每次看到米饭,她都大口大口的吃了下去,过了很久如果肚子开始痛,才发现是醒着。
这时吃进去的米饭在胃里慢慢胀开来,感觉都膨胀到了喉咙,她才知道,刚才是真吃不是做梦。
难怪他会生气。
晏南修挨着她坐下来,用手轻轻地帮她揉着圆滚滚的胃,瘦瘦的身子只有这块是凸出来的,甚至有些硬得硌手,云裳却毫不知情,没想到她身体的反应已经这么迟钝了。
云裳感受到了他关心的话语和轻柔的动作,嘴唇翕动了几下,也没能说出话来。
这副身子真的还能养好吗?每次喝下去的药,苦味都直冲天灵盖,也不见能提起精神,只有吃下东西才能体会热气从体内冒出来的感觉,也不知道是天气太冷,还是这具身体已经不会热了。
她很害怕,想快点好起来。
风雪缠绵了一个多月的坏天气,在云裳身子养好的时候突然结束了。明亮的太阳挂在天空中,是那么宽广,那么清透,连空气中都是阳光明爽的气息,好像预示着一切阴霾都过去了。
等她走出房门,看到宁王府的下人们在门前院里,把王府里里外外装扮得红红火火,才知道快过新岁了。
刚接到圣旨的那几日府内人心惶惶,等宁王伤养好了,大家看到他神行如常,提着的心又落回去不少,王爷不急,他们做下人的急也没用,既然只是软禁就总有再见天日的一天。
府里的下人看到云裳出来了,有些吃惊,视线只敢浅浅扫过后又很快挪开,下人们都没有行礼依旧干着手里的活,全当她不存在。做下人的都知道王爷对她多好,吃的用的全是最好的,反而养出了个仇人,连王爷都敢杀。
王爷为了她把一切不能做的都做了,假传圣旨、劫狱、放火,随便换一个人都是满门抄斩的重罪。
王爷从东沙刚回京都时一身功绩,那时宁王府是何等风光,下人们出门都比别家府里头的气势足,没想到一夜之间宁王府成了京都最冷清的府邸。
冬兰手里提着煲好的鸽子汤跟着云裳在府里头穿梭,一路上感受到了旁人对他们避如蛇蝎,浑身的不自在,小姐好像不明就里完全看不到。
“小姐,您是要去哪啊。”
自从云裳被关进了牢房,冬兰也被下令绑了,每天都会挨上一顿毒打,还剩一口气时,王爷把小姐救出来了,她被扔在柴房里几天没人理,等被人发现的时候,她看到死去的爹娘都好几回了。
她和云裳的伤几乎是同时养好的,伤养好后一身的肉都去找爹娘了,瘦下来的她一双圆圆的眼睛非常可爱,此时那双可爱的眼睛只有焦虑。
她对小姐是一百个不放心,也不知道云裳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脑补了一百种可能,想到最大的可能是怕她往鸽子汤里下毒去谋害王爷。再敢对王爷下手,神仙下凡也救不了她们的小命了,熬鸽子汤的时候她一步也不敢离开。
云裳眼睛在到处乱看,嘴上阕轻描淡写地道:“去找莫侍卫。”
“小姐,您……您是想找莫侍卫寻仇?”冬兰眼里充满了不确定,倒是没那么害怕了,只要不是谋害王爷,那还有救,谁叫王爷那么稀罕她,谁叫莫侍卫是把她关进牢房的那个人。
冤有头债有主,这点小姐还是拎得清。
正在心里想着就听到云裳说:“寻什么仇,莫侍卫太瘦了,我炖了鸽子汤给他补补身子。”看到冬兰奇怪的眼神,似乎猜到这丫头被她吓慌了神,她笑笑道:“把心放回肚子里,谁的仇我也不寻。”
冬兰哦了一声,就连忙和府中侍卫打听莫侍卫的落角处,结果只得到了几个白眼,可见她们如今在宁王府是多么的不受待见。
“小姐您送去他也不会收的,府中上上下下没人会待见我们。”冬兰看清楚了处境后,唉声叹气的及时出声提醒。
“不喝也得喝,既然大家都怕我,他凭什么不怕……莫侍卫。”
两人一说一劝地对着话,云裳眼尖的发现对面的长廊里,莫凡正如一只机敏的猎犬盯着她们。
她向莫凡招了招手,就往他那边走去,看到他转身想走,云裳提着长裙快步跑过去喊道:“站住,宁王让我来找你的。”
冬兰跑在她后头,听到云裳搬出了宁王的名头,瞬间傻眼了,心想小姐什么时候变得说谎都理直气壮了。
莫凡果然停住了脚步。
没一会,阳光普照的长廊里莫凡在云裳的恐吓下,把一盅鸽子连汤带肉吃得干干净净。
看他吧唧吧唧的小嘴吃得那么痛快,云裳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全然忽视了那张臭脸问:“好喝吧,以后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难喝。”莫凡违心地摞下两个字就走了。
等人走远后,云裳冲着他背影做了个别扭的鬼脸说嘴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