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她的话语中,能明显的听出对她的厌恶。
“你要自寻死路,麻烦随便拿根绳子找个歪脖子一吊就解决了。你想躲哪去?整个京都,只要你出现,一定会被送到皇上面上,有胆子没脑子,你跟宁王那些见不得光的情谊,把他害得还不惨,难不成以你这种功夫和脑子出得了城,想都别想,不出两日每个城门口都是你的画像。
这天下除了宁王,没有谁能保你性命,我本以为云姑娘是聪明人,应当想得到,没想到如此愚笨。”
犀利的言语,骂得云裳脸庞一阵白一阵红,她也知道出不了城,京都这么大,只想找个地儿躲起来,躲过风声,总有一天能跑掉。
她十几岁就满江湖乱跑,这点把握还是有的。
香玉不会像宁王样顺着云裳,所有的恶语一句句往外吐,看云裳一副欲说还休的表情,她哼笑了一声。
“你是恨云家被灭,还是怨宁王娶了别人?”
“我来同你说清楚,云家的事不是宁王做也会有别人,当初如果是我去了云家,你和你小弟一个也活不到今天!至于宁王娶了别人,那是宁王用婚姻来换你小弟活命,皇上登基后,就莫侍卫那种没身份的人留着做甚,你连这点都想不到,还想报仇,你不给活着的人添乱就算是报仇了。
你有什么资格怨宁王,他想娶谁娶了便罢,他图你什么,你的美貌?以他的身份天底下什么的绝色,不会送上门任他挑选?他顾念情份对你百般荣宠,你还蹬鼻子上脸,尽做些没脑子的事,让他帮你收拾烂摊子。”
香玉瞧着眼前这个先前还嚅着嘴说话,现在却被人捏住了命门一言不发的人气得要命,她真想上前去抽几耳光,让她长长记性。
宁王护着她本来就举步维艰了,没想到还能这个蠢货还会雪上加霜暗地里搞事。
皇上那边,慢慢有人开始上折子,宁王出来是迟早的事。
这么一闹若被皇上发现有什么猫腻,出府又会变成遥遥无期。
香玉可是不宁王,一切会找麻烦的东西,她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她嘶了一嘴,吐出一口长气,不想再跟这个蠢货多费唇舌。
“你安心的住在这里,别想着跑,你若是敢再跑,我马上把你小弟给剁了喂狗。”
赤裸裸的威胁果然受用,云裳看着这位生得极美的妇人,大摇大摆离开后,望着那扇门想了很久,最后还是乖乖的灭了灯。
她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刚才这妇人说的话,有几句浦笛也和她说过,似乎都没有她说得这般直白,这么透彻,却不无道理。
到这一刻她才知道,云凡是皇上拿捏晏南修的一颗棋子。
晏南修暗地里做了这么多,却从来不和她说,也算是一腔赤忱。
这让她不由的想起,两人在宁王府中耳鬓厮磨大半年的光景。
不管是从前在遥吾山上,还是如今受制于人,晏南修对她从来都是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只是她生在江湖,要的从来不是豢养!
和晏南修相处了这么久,她早已明白,就算她不计较了,他们也不是一路人。
她要的晏南修也给不起,晏南修想要的,她也给不起。
云裳醒来时已见天光。
推开房门,清新的日头将将升起,院中的树木和泥土被雨水洗过,在淡淡的阳光照耀里散发出一股好闻的味道。
这味道像是许久都未闻见过的生活气息。
云裳顺着院子的四方泥巴墙走了几圈,乳黄色的鹿皮靴,已经沾了一层薄薄的稀泥,她也不想停下脚步,依旧在泥地里踩着。
一想到晏南修再也不能把她抓回宁王府,皇上也以为她死了,心里舒畅又欢喜。
只要离开和皇字沾的地儿,身上就没有任何负担,她沉浸的感受着泥土的滋润。
沈婆婆站在竹门外看了半天,见云裳也没有要停的意思。
她轻轻摇了摇头,香玉怎么也不和她说清楚,是照顾一个脑袋有问题的人。
听说疯了的人会时不时发疯打人,如果这姑娘不打人,她还是很乐意照顾的。
古稀之年,遇到这么一个人陪在身边也是极好的。
沈婆婆把手腕上的篮子,放在了大门边的石板上,顺手摘了朵黄色的小花,走到云裳背后,轻轻扯了下她的袖口,“你看这是什么,小姑娘戴花花。”
沈婆婆说着就踮起脚,把小黄花插到了云裳的发髻上。
云裳看这位老妇人像哄孩子似的口吻,正想说话就听到她又说,“我的孙女真漂亮,奶奶等下给你买糖吃。”
哪里来的傻子……
云裳清亮的杏眼不解的看着对方,再看看大门口石板上放着新鲜的菜,心想一个比一个奇葩,这位老奶奶比冬兰还离谱。
“可惜噢,可惜。”沈婆婆拉着云裳按到了廊子上凳子上说:“乖乖坐着,奶奶摘好菜,等下给你做饭吃。”
这么漂亮的娃儿,怎么就是个疯子呢,沈婆婆嘴里念叨着,又佝偻着腰把早上买回来的菜提了过来。
云裳:……
傻的人不是你吗?
沈婆婆一边摘着篮子里的菜,一边跟云裳讲起了民间故事,云裳听着听着泪水奔涌而出。
“我娘小时候也跟我讲过。”
“你娘……”
沈婆婆听到云裳说话的语速,以她的判断不像……疯子,果然见到了一双很清醒的眼睛。
“云姑娘。”沈婆婆试探性的叫了一声。
云裳擦干眼泪说:“我叫云裳,吓到你了吧,我就是太……太高兴。”
“哎,高兴就好,高兴就好,我姓沈,你如果不嫌弃跟着街坊们叫我一声沈婆婆。”
沈婆婆见这姑娘是个正常人,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沈婆婆。”
“哎。”
“沈婆婆,沈婆婆……”
云裳叫着叫着又哭了,哭得鼻涕泡泡都冒出来了。
她很久很久没这么轻松的和人相处过了,自从云家没了之后,第一次这么没有负担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