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关旭下意识就想说,这不是我老弟干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从小到大,别人不知道,他是知道的,老弟是个狠的,五六岁的时候其它小朋友怕的东西,他就没有一样怕的。
当兵之前,在厂子里,比他大几岁的,身强体壮的,打起来他是一个不怵。那八虎都多猛了,他依旧屡败屡战,屡战屡败,且这败也多数时候是多吃点亏,没有一次是完全吃亏的,他让人打得鼻青脸肿,五六七这三个年纪相仿大不了几岁的老虎里面,肯定有一个比他还惨。
当兵回来,各三个住在一铺炕上,前段时间天气转暖,晚上有时候光膀子睡觉,那右前胸的弹孔伤疤,肩膀处的伤疤,后腰脊椎处的伤疤,小五每一次都拉着三弟去讲战场上的事,关旭虽说多数时候都是沉默不语不搭茬,却每一句都听得真切。
甭管三弟是不是因为在家里过去混不吝不得不送去当兵,在关旭心中,偏爱了三弟很多年的父母,将接班工作的机会落在了自己头上,才是促使三弟去当兵去战场搏命的诱因。
冲这一点,关旭心里是有愧疚的。
好人,总是会将责任归结于自身,他们考虑问题的方向,永远是我多做多认。
此刻,惊讶之余,他观察的是张娟的反应,他自己没有什么可说的可想的,如果是我三弟做的,那又如何,错的肯定是麻东,活该他那个下场。
他担心未来的妻子会因此产生芥蒂,脑海中一瞬间闪过如果要我选择我改如何的念头。
“哎呀,你不知道,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同事总有两个嘴不好的,今天早上,一大早就来跟我道歉了,昨天下午就觉得怪怪的,都躲着我走,现在我知道原因了。关旭,我没害怕,真的,就是有点担心,担心关昊会有危险……”
那一瞬间,关旭有不管不顾将对方拥入怀里的冲动,也不管附近有没有工友和熟人了。
那一瞬间的纠结,在心底生根发芽,他真不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会面对那样的抉择,好在,好在。
或许是为了弥补这没有冲动的行为,关旭开口:“你不是想要去凤凰歌舞厅玩吗?晚上就去呗,我不大懂,到的话让我们家老三给我们安排妥。”
“嗯。”先是点头,后又摇头:“那里好贵的,我听说一瓶啤酒要五六块钱。”
关旭是憨厚,但不是傻,也是直到此刻,才吐口:“我现在有钱了,老三把之前那个录像厅转给我们了,莪二叔,我,小雨,小五,我们一天能分二三十块钱呢,你不是说之前的岗位累吗,转到轻松点的岗,少赚点工资不要紧,我养得起你。”
张娟虽说有点胖乎乎,可笑起来很好看,团团脸,很和善,关旭觉得自己是家里长子,娶一个和善些的大嫂给弟弟妹妹们,家里会幸福一些。一段时间相处,他心里是百分百认可张娟了,尤其是今天,当有些人视江湖人为洪水猛兽时,他不希望自己的家人是不理解家人的。
家人是什么?一起面对一起扛,一份共同的认知,前进一个方向。
关旭知道自己不是能够起到带头作用的那个人,作为大哥,在这方面他心里一直觉得有点亏欠,自己给自己加戏不少。二妹子嫁了人,过得并不幸福,当初也是为了减轻家里负担,他这个当大哥的无能为力,有一次还差点让妹夫给打了,他曾经暗暗发誓,如果二妹子真的过得不幸福要离婚,他会替她做主。
老实人做出决定时,那份坚定是超乎寻常的,没有人知道,当关旭自己给自己下了这个决定时,脑海中浮现出妹夫的混不吝,他的眼睛,看着的是家里那把菜刀。
老三回来了,一切不同了,自己安排到了保卫处,当大哥的不必再去纠结抢了弟弟的岗位。
二妹夫这段时间,从半个月一次,到每个周末都跟二妹妹一起回来,曾经到老丈人家指手画脚耀武扬威的模样没有了,不说帮着干活儿吧,言语态度大转变,母亲偷偷问过二妹妹,这段时间的家庭生活变化也非常大,有时候忍不住周德福还是会骂,但再没有一次敢动手,甚至连推搡一下都没有了。
下午的时候,关旭在车间接到了妹妹的电话,以往要是有人打电话到大办公室找工人,有要紧事没问题,一般电话,办公室内的文职人员会很不耐烦,你打电话她坐在那,情绪眼神也会带着嫌弃的驱赶,尤其是干活的工人,可能手上有机油或是沾染了一些灰尘,拿电话的时候,对方也不管电话是接通状态,保证来一句:“擦擦手,别弄脏电话。”
而今呢。
“关哥……”小文员主动将电话拿起来,递到关旭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