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层不知什么缘故崩溃了,从靠近地面的一侧开始,一层层的脱离了束缚,落向地面。同时,水层的颜色在灰黑,浑浊的淡黄和清澈的透明色之间来回变换着,就像一块块堆叠着的接触不良的电子屏幕。
在远处看,一匹匹水的巨布从天空中被掀了下来,洒向人间。
祁思夜的逃生舱就在第一匹巨布中,他和水一起坠落向下方的鹿角峰
翻滚的逃生舱中,祁思夜在狭小的座舱里上下颠簸,好不容易按下降落伞的按钮,但其却因为泡在水中的缘故没能顺利打开。
眼看着就要直直的坠入群峰间,祁思夜选择闭上了眼睛。
他看起来早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只能绷紧身体的全部肌肉,在逃生舱的剧烈旋转中,把自己固定在座舱里紧急缓冲床所对应的位置上。
很快,逃生舱砸在了一个峰间的土坡上。
第一次接触地面,撞击使逃生舱发出了巨大的声音,金属框架的接地一侧陷进去一个人宽的厚度。座舱中的各种屏幕仪器纷纷碎开,发出滚滚浓烟,座舱本身也受到撞击而产生严重变形。
这一刻,缓冲床“砰”的充盈,快速将祁思夜穿着深航服的身体完全包裹起来,他此时已经失去了意识。
紧接着逃生舱又弹跳离开了第一个落点,斜滚着飞向土坡的下侧。此时,舱体内褶皱的燃料箱忽地冒出黑烟,进而迸发出数米长的蓝色火焰,但是顷刻间,泼下来的大量水就熄灭了这束火焰,并借着逃生舱的旋转将其整个冲刷了一遍。
在距离第一落点近百米的土坡下方,逃生舱又“砰”的一声砸入了泥土。这一次,它没有再高高跃起,而是顺着土坡的走势以极低高度的蹦蹦跳跳滚落向坡下的谷底。
终于,它停留在了那里。
铺天盖地的水向大地倾泻,使得群峰之间的某些松软地方纷纷垮塌陷落,大片混着泥土的滚石向着山地间的低洼处掩埋而去。
在天空中,轻量无人机的机动性能在水的冲洗下显著下降。它们的翅膀左摇右晃,机身难以稳定,在锁定下祁思夜的逃生舱后,却没有在其落地前紧跟上来。
似乎是观察到祁思夜的逃生舱在剧烈撞击后又被泥石掩埋,凶多吉少。它们反而失去了俯冲下去的意图,在鹿角峰的上空围绕成一个圆圈,进入了待机。
在上空还未掉落的水层中,几架深航机的深航员都分别进入了逃生舱。他们想的是,尽量驾驶其升至水域上层,对于能不能在水里展开降落伞,展开后效果如何,众人心里都没有底气。
追踪他们的无人机群因为不善于在水中游划,所以速度奇慢,几乎降至一般鱼类的游动速度。
一架监测系统尚完好的深航机敏锐的捕捉到了它们中大部分的个体,并标记其位置,发送至可还接受信号的深航机中。
望着屏幕上缓慢靠近的三十多个红点,三号机的一名队员凭借丰富的见闻指出:这一种潜行型机不具备远程攻击的能力。
因为按照距离估算,三号机与其已经相差千米不到。即便是现今世界最落后的一种锁定系统,也能够在这个距离确定目标并发射具备追踪能力的炮弹。不管是哪种锁定方式,都可以准确无误的跟上他们这些没有高速移动能力的救援舱或者人类个体。
但是,它们却没有那么做。
这名队员推测道:它们应该就是一类只会对人体造成伤害的炮弹。不是发射的炮弹,而是它们本身就是插上翅膀的炮弹。这类炮弹必须携带足够的能量才能在接触时通过机舱的阻隔对人体持续造成损伤,直到杀死机体。
所以,千万不要让它们接触到舱体。
于是,各深航机的逃生舱在三号机的提示下纷纷散于水中,启动最高动力,游向远处,提前躲避着无人机群的捕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