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是个值得信赖的人。
齐草玄急促的喘息几声,看着柜台后坐着摇椅闭眼小憩的大伯,鼓起勇气开口说出自己的疑惑:
“大伯,今天街上的人为什么都看我,发生什么事情了?”
齐灶马闻声,睁开眼,圆溜溜的眼神一下子复杂起来。
悲哀,怜悯,不解。
他缓缓开口泄露出了一个令人吃惊的真相,将齐草玄的人生推向又一变奏。
“草玄....你哥他...齐草黄被十位祭师推举,得获长老之位了。”
齐草玄懵住了。
“长老?您说我哥?怎么会?”
齐灶马稍停,看了齐草玄一眼,语调开始带着浓重的愤怒和无比的忧伤。
“齐草黄在昨夜,亲手杀了你二人的父亲、我的亲弟弟—齐负子,就在祖灵殿堂中!”
“并向值守祭师邀功,要求授英雄带,进入长老会。”
“你也知道,虽然当年在我们这些叔伯力保下,你爹免了死刑,判处流放。”
“趁年节,悄悄里回来几天,我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是自己的亲兄弟。”
“大伯....大伯是真没想到,你哥他真的这么狠心,弑父求功!简直禽兽不如,枉为人子。”
说到最后,齐灶马竟然淌下两行热泪。
齐草玄先是如遭雷击,喃喃微语:
“不可能...不可能...你骗我,我哥不是那种人,他怎么会杀了爹呢?”
齐灶马伸手抚摸着齐草玄的脸颊,无不怜惜的说道:
“孩子啊,莫说你父亲,当年你母亲叛族之罪中其中一条证据,便是他提供的啊。”
“杀害你父母的不是家族,正是你的亲哥哥。”
齐草玄猛地打开齐灶马的双手,捂住双耳,面露惊恐,双目滚泪的失声吼叫:
“我不信,我不信,你在骗我!”
他冲出酒铺,飞快地跑进街道,避开成堆的人群,一头钻进巷子,进行着自杀式的奔跑。
不知怎的,视线开始模糊不清,肚里传来前所未有的恶心。
令他不由得佝偻身子,表情扭曲。
“啪”
齐草玄一头撞在墙上,血水四溅。
他只觉天旋地转,四肢抽搐地摆动着,狂咳不止,呕的一声吐出一地秽污,持续干呕不止。
一个披着黑毛毡,脸上文着藤球纹的男人从他身边走过,低声道:“齐草玄,你哥是个英雄啊,他勇敢杀敌,保护了我们寨子。”
听到这话,齐草玄没有立刻爬了起来,也没有回头,只是掉着眼泪。
跑了几步,他再次摔倒在地。
男人跟着他,又说道:“不过你哥也太不是东西了,又是英雄带又是长老之位,怎么没给你谋点好处?”
他笑起来,露出因吃墨汁藕而发黑的牙齿。
“他杀的也是你的父亲啊,应该有你一份。”
“你说他为什么不给你好处?”
字字剜心。
宛如魔音贯耳,撩拨着齐草玄本就不堪重负的心弦。
齐草玄大吼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像条脱水的鱼一样的张大着嘴巴。
这一刻,他恨自己为什么不是蟑螂、不是臭虫、不是蚂蚁,要是能跟它们一样钻进地里,不被任何人看到,该有多好。
“啧啧,可怜虫。”那个男人叫道。
他的眼睛凌厉得发亮,像一柄小刀在齐草玄身上逡巡,于寒冷的清晨,剥开齐草玄的皮肉。
嘴里蓄着一口浓痰,呸在齐草玄身上。
男人说:“兄弟之际,异于他人,情深则易怨,某不知你是否想过,他连父母都害,何况你呢?”
齐草玄沙哑着吞了吞血水,失魂落魄道:“我哥,不是那种人...”
男人大笑起来:
“当然不是,他是另一种人,另一种邪恶的披着人皮的怪物,就像陷马山山顶白石群里生存的鬼鹰一样。”
“从破壳而出开始,便在谋算着怎么把父母兄弟的肉吞进肚子。”
“齐草黄,正是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