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草黄走出房屋,夜幕之下,头顶的星星仿佛一颗颗金子。
“凉夜观星,你倒好雅兴。”
齐蛛漫步从树影中走出,身上披黑毡,毡面有褶,褶道锈银花,与她镶滚红布地涡纹的百褶裙,相得益彰。
“丧家之犬心中悲戚,趁夜自舔伤疤罢了。”
“要论雅,还得是堂姑那一手雨浇梅花,端的是雅趣盎然。”
雨浇梅花又名金纸糊佛面,用沾湿的黄纸一层层蒙在受刑人脸上,堵住口鼻,使其缓慢窒息。
受刑者往往被折磨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绷扒吊拷之流在此刑面前实在不值一提。
齐蛛尤为擅长此刑,但过程不堪入目,血腥残忍,何谈雅致二字?
齐草黄夹枪带棒字字尖酸,气的齐蛛指尖颤抖,良久才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反击。
“族人们闲言碎语、人云亦云,不就是稍微刻薄一点,怎么你便躲在这处狗窝,不敢面对...”
“难不成些许风霜,便将昨夜的气派打散了?大英雄!”
齐草黄斜睨着齐蛛,嗔怪道:
“堂姑小气,竟然记恨侄儿。”
“侄子虚伪,果真生性凉薄。”齐蛛毫不示弱。
齐草黄懒得与她作口舌之争,开门见山道:
“堂姑上次深夜跋涉,屈尊登门,送我英雄之名,长老之位,想必这次也是厚礼,快拿出来吧...”
齐蛛彻底没了讽刺这只过街老鼠的心思,拉下脸来。
从怀中拿出一只木匣,捏在素白的手中。
“毒月和背山图。”
齐草黄伸手,却看齐蛛并没有放手的意思,于是他的手又落了回去。
“毒月需要准备的仪式,可曾周全?若是莽撞进行,伤了毒月,你得拿命补!”
齐蛛今夜带着平月银冠,额前银链不似之前那般完全遮面,而是只遮额头。
所以齐草黄能清楚的看见她漆黑的杏仁眼,满是冰冷。
大有你不答,我便不给的架势。
齐草黄听的心中发笑,这样的试探几近明示。
这个女人在试探自己是否确知毒月正确的使用方式和用途。
若真知晓还好,若不知晓,很可能会被“仪式”二字引导进错误的道路,后果不详。
仪式?
哪来的仪式。
齐草黄也清楚,木偶不会自己跳,幕后定有牵线人。
眼下,还须做戏一番。
“族史之中,自有答案。”
“你说族史?”齐蛛表情怪异。
“学堂三年,我族史一科,长老评语是甲上。唔,不是因为我的水平只有甲上,而是最高只有甲上。”
“所以呢?”
“【衍化经】第四卷有载,远古时候,天无日月,雪母派柳都大祭师进行四方祭,呼日唤月,九个整天唤出六个太阳,九个通宵唤出七个月亮。”
“从那以后,整个大地上,白天有六个太阳烈晒,夜晚有七个月亮照耀。”
“然而,日光烫如火,月光冷如霜,晒的万物大量死亡,濒临绝境,就在万物将要灭尽时,雪母第六子敦牂挺身而出,背上神弓,不畏艰险射下五个毒日,六个毒月。”
“并把射落的太阳、月亮窖藏在石岩之中,借助它们的力量,让万物再度萌发,世界重回繁荣。”
齐草黄隐隐有些激动,一副抑制不住自己内心活动的模样:
“族中插布神树上的毒月,伟力暗藏,根据族内对其记载...我猜想仪式定与岩穴有关...”
说到最后,齐草黄忽然住口,似乎是觉察到自己多言。
齐蛛不让自己露出一丝情绪。
她觉得很可笑,作为祭师,她敏锐的觉察到齐草黄眼眸中的狂热,说漏嘴时的慌张。
该怎么形容眼下这番任谁来听都会冠以幼稚之名的言语。
与之前在刑罚室,甚至是前几分钟与自己的唇枪舌剑相比较,简直判若两人。
虎哥,真让你说中了....
齐草黄...不过是一个有些胆谋和贪婪的奶孩子罢了。
他什么都不知道!
“我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怎么能用成人的眼光来度量一个孩子的心理呢?”
齐蛛心中自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