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草黄再度睁眼。
那层灰蒙蒙的雾散了,淡了的色彩再次富丽起来,包括众人望向自己的眼神都变的清晰生动。
诧异者睁大眼睛,惊骇者张开嘴巴,怀疑者紧皱眉头,不敢置信者失神摇头。
“他...他怎么刚跪坐便起来了!”
“失败了?!”
“不,应该是成功了,我看见他吐出浊气。”
“不可能,怎么会这么快。”
齐草黄仰头观察着盘旋在空中的金铜虎油灯。
突然想念起西牛贺洲黄蛮一族的虎医,那些憨头憨脑的大猫儿有着远超人类的医术和草药知识。
这一瞬,他觉得眼前这群蟑螂吵闹至极。
于是。
齐草黄露出向日葵一般灿烂的笑容,冲着众人歉意满满:
“抱歉,让你们失望了。”
四下登时静默。
时间淌过几个呼吸,呵斥、咒骂声好似火山爆发腾空,齐齐奔向齐草黄。
如果说之前只是大部分人排挤齐草黄,现在则是所有人看不惯他。
齐草黄施施然向后撤一步,站在了齐度古的身后,毫无顾忌地将思绪掷向虚空,脸上带着微笑,独立于噪杂之外。
齐度古也是愣神。
这小子结束的确实飞快,刚坐下,便吐出喉头风吹开蒙面纸,灵气也没能吸纳多少,想来应是真精存续不多。
资质或许一般,灵性之活泼,绝对一等一。
“某不知你这是深思熟虑的挑衅还是临场的一时愚勇,某忠告你一句,还是低调一些的好。”
齐度古看着齐草黄,表情不动,宛如一条沉寂的蛇。
这话......有些意思。
“看来我把自己卖贱了。”齐草黄笑着说道。
.......
.......
马日。
所有揭开蒙面纸的人,齐聚藏经阁门口。
齐草黄眼前,十三个根花岩石柱高耸呈扇形分布,表面弯弯曲曲的天然纹路闪烁着金色光芒。
中间的祭台上摆放着各种祭品。
窖藏的秋黄杏堆成一堆,一对黑毛猪的肥大前脚被红绳绑着,最边上是十来只生长在悬崖峭壁上,采摘不易的血毛丹。
清晨的冷风从缝隙中飘涌出来时,拂过这些珍贵的祭品,带着些许清甜的味道。
来自占卜室的祭师齐促织站在祭台前,切开一只血毛丹,将鲜红的汁水洒向空中:
“奉贡时不要小气,神明喜欢大方的信徒,祖灵也会怜爱慷慨的儿孙。”
齐促织身材娇小,脸庞轮廓柔和,说话也慢吞吞的。
“我少时矢志占卜一道,一日问师。”
“若不知凶吉,占卜何为?若知凶吉,为何总有命途崩殂之人?
“师曰占卜数命,二十八星道三十六骨卜浩如烟海,各人各路,时运似行路乘马,乘势而行,事在人为也。”
“修行也是如此,你们能揭开蒙面纸已是命岁有运,毋以卦凶而不往,毋以卦吉而不为。
“命数之道,没有人能说得清,算的准,但要记着一点。”
“强者,在知其可为,也在知其不可为而为之,潜龙在渊,其势在天,行则将至。”
“鹊桥练气,是水磨工夫,少年人好似雨露吹青草,春风动白萍,心性难定,往往耐不住寂寞枯坐。”
“但你们也要明白,族中的祭师哪一位没有经受过来自光阴的摧残?荣耀、地位、我们的力量每一分都源自勤恳与汗水。”
“每一部法经,都是经过千次万次的练习,才得以掌握。”
“想要收获心上人的青睐?青棚之中展示歌舞、才艺并不够,能让你真正脱颖而出的是超越他人的力量。”
“为了家族的繁荣,也为了自己的未来,尔等务必勤勉。”
齐促织顿了顿。
看着这些年轻到令人嫉妒的脸,忍不住感慨。
虽是一家之言,但道理不歪,能听进去多少,便看他们各自造化了。
“今日选经,乃重中之重,只有学会运用法经,你们体内的灵力才有用武之地,如猛虎之爪牙,鹰隼之劲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