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朔风刮地,野猿啼叫呜呜咽咽。
寨子中欢歌笑语尚未停歇,应有一场彻夜狂欢。
齐蝇虎裹着毛毯,斜靠在黄梨院东侧里房的门槛上,摩挲两眼,吐一口气,悠悠长长。
台阶前半跪着一个年轻人。
这个人身着麻黑布地对襟衣,领口镶钉两排圆银泡,对襟垂下两排方形银牌,黑发披肩,双耳垂缀着两颗硕大的银珠。
约莫十九岁,面色有些苍白,颧骨凸出,眉心用鸡蕊红汁液点出一块红斑。
其人气质阴柔独绝,眼神富有侵略性。
却有一个老实憨厚的名字——齐守瓜。
“守瓜,齐灶马刚死,三房蛇卫里的钉桩便被拔,他....认为是我指使齐草黄干的?”
“齐蝗之死,他与齐草黄在刑罚室中唱双簧,背后若是说没有青榴院那位授意,我是不信的。”
“但齐灶马这条忠心的狗,为何要死呢?他挡了谁的路?”
“究竟是谁杀的呢......”
齐蝇虎脑海中频繁的闪过齐蟾那双心事重重的眼睛,还有齐度古每一次被自己训斥后躲在暗处怨恨的咬牙的表情。
甚至那个每天把自己罩在“黑布袋”里的齐非熊。
“齐草黄”
齐守瓜平静的说,陈述着一个所有人都知晓的事实。
“守瓜,遇事要多想想,明面上的事不新鲜,背地里藏着的才是杀人的刀。”
“一个凡人而已,谁能都杀,关键在齐草黄到底受了谁的指使?”
齐蝇虎摇了摇头,不认同齐守瓜片面的看法。
“义父,齐蝗之事,我认同您的判断,但齐灶马....我觉得只是一次利益驱使的复仇。”
“复仇?”
“齐负子流放后,齐灶马对齐草黄兄弟二人多有接济,若有宅缺,一定补漏,虽然他是在给齐负子卖好,图谋不轨,但明面,是恩非仇啊。”
“义父,齐草黄此人我有了解,生时脐带绕颈,无人敢接生,妖女白萤亲口咬断脐带,他才活了下来。”
“他学堂三年,甲上结业,智慧拔群,聪敏若狐,这样的人行事,必先谋定而后动。”
“弑杀亲父,舍弃胞弟,此乃绝情,后向值守祭师冷静求功,指明让您亲授英雄带,此乃胆谋过人,纵使做下如此行径,站在众口铄金的风口浪尖,他的脸上也没有一点后悔的神色。”
“老话说,智者不袭常,循规蹈矩无法出头。”
“我私以为,这样的人不会在乎恩情。”
“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齐草黄这样狡诈,奸猾又会审时度势,无利不起早的人,也绝不会甘愿受制于人。”
“所以我认为,他杀死齐灶马,完全因为有利可图!而不是受人指使。”
齐蝇虎问:“齐灶马死后,院内灵石财宝可有所失?”
“呃,没有,皆被长房收公,倒是齐灶马平日疼爱如子的一条黄犬不见了。”
齐守瓜挠了挠脸颊。
“我不知道是什么利益,让齐草黄铤而走险,在这样一个敏感的时间点杀了齐灶马。”
“但我有一种直觉,他一定是为了某种不可告人对自己有益的事情才夜半入宅,杀人后离去。”
“总不能是因为一条狗吧....”
齐蝇虎无奈的摇头,心里有些失望,守瓜很好,但做族长继承人还差的远。
“你似乎对齐草黄评价很高。”
“直觉告诉我,他心里有恨,时乖运苦,又遭这般挫折。花枝叶底犹藏刺,人心难保不怀毒。”
“他表面不显,日后定有报复,我在警惕他。”